赐……让父皇知晓您的功劳……孤命人送你出宫。”
此刻,大理丞像极了工具人,听李贤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被闻声赶来的侍卫请走了。
狄仁杰走了没多远,隐约听到敞殿内又有声音传出。
“从现在起,先生担任司丞一职,凭此腰牌,京兆府治下长安、万年两县的不良烂脊,一百零八坊内的坊丁武侯,以及巡城卫士,均可随意调遣,见牌如见孤。”
待太子殿下说完,早已等候多时的宦官走了过来,犀皮盘中放着一块铜腰牌,刻在上面的“升平”二字反射着微光。
历史轨迹改变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子安兄应该渡过英年早逝的劫数了吧。
薛牧摇了摇头,正统历史上可没有什么妖魔邪祟,总而言之,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时代,任何事都不能妄下定论。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思考。
“薛主事,这是升平司补拟官员的备选名录,你跟王司丞商量一下吧。”
“最好赶紧定下来,孤已经整整两夜未曾合眼,若是撑不住了,恐怕要睡个一天一夜才能醒。”
李贤善笑,态度极为亲切,薛家二郎不寒而栗,赶紧拱手应诺。
反倒是接过腰牌、准备大展宏图的王勃,在听到这话之后,心中喜意更甚。他刚回长安,很难找齐所需要的官吏,现在有了备选名录,事情就简单多了,看谁顺眼,在名录上勾画几笔即可。
薛牧从宦者手中接过名录,得到示意之后,快速将其翻开,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人——在富乐园殴打程齐之的儒生。
“子安兄,可要选了这刘希夷?”
那几人起冲突时,王勃正趴在桌案上睡觉,自然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科场中流传着“三十老名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刘希夷能在二十四岁登上进士榜,想必不会令人失望。
于是,王勃回答道:“进士及第,勉强算是一个有能耐的人。”
不知怎地,薛二郎感觉他在炫耀,本朝取士,一年一榜,一榜至多取三十名进士,绝对称得上优中选优。
按照规矩,高中进士之后,不能立刻做官,还要熬过守选。可子安兄不走寻常路,他十六岁应幽素科试及第,这东西与“书判拔萃科”“博学宏词科”一样,几年,甚至十几年才开一次,堪称进士科加强版,只要考中立刻授予官职。
“子安兄,先贤曾说,满招损谦受益,以后可千万别这么说话了,免得走在路上被人套上布袋,扔进水渠里。”
薛牧知道他是个狂生,一身傲气怎么也压不住,因此,说这些话既是在调侃,也是在劝诫。
“你我之间谈笑而已,不必当真。”
再次得到重用的王勃可谓志得意满,看什么都顺眼,旋即笑道:“补拟官员的事情,全凭薛主事做主。”
“那本官就依司丞所言。”
两人打起了官腔,薛牧边笑,边在名录上勾勾画画——
刘希夷,听!
黄谦,未!
白滔,未!
此时此刻,郑公与太子站在池塘边叙话,偶然瞥见他们在谈笑,也不出声斥责,反正都是自家人。
“郑公是想与薛家联姻?”
“先前右监门长史薛明诚曾隐约提过此事,今夜恰巧碰见二郎,确实是个世家俊彦,才学匪浅,道韫能嫁过去,倒也应了保唐寺高僧的批言。”
任凭王朝兴衰,世家始终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自身底蕴以及联姻。作为帝国储君,李贤稍作思考,就猜出了真相,不然,郑公为何开口帮薛家小郎君讨要恩典?
名录上有官有吏,胡汉交融,甚至能看到几个倭国人的名字。
“粟特人?”薛二郎踌躇。
“吾等奉命缉拿盗匪,不管他们来自何方何国,只要有能耐就行!”
米白,听!
曹破虏,未!
岳坚,听!
原野广志,听!
野原信之介?
“父子两人均为大唐效命,且都在我升平司,传扬出去,不失为一桩美谈。”王勃再次开口。
“理当如此。”
薛牧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个“听”,将原野父子收入升平司。
就这样,两人一直商讨到了寅时三刻,才告别太子殿下,然后在东宫卫士的护送下,并肩离开皇城。
不多时,驻守在太极宫承天门的禁军敲响了报晓鼓。
一百零八坊,坊门次第展开,雄城长安再次苏醒,与万民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
“复升平之土宇,拔妖孽之根源。”
薛牧回望宫门,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