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家当不代表流动资金,这笔钱就是换了平日,钱家也不是能轻易凑出来的,更何况为了做成拿笔买卖,先前已挪用了几万两前往各地采购,这么一来,财政上更是相形见绌。
不过好在钱家在吴县发展了这么些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钱员外拉下了脸,一番筹借之下,花了小半日时间总算凑够了数。看着手中那些来自不同钱庄,花花绿绿的银票,他怕就此拿出去不太好看,便又去本县最大的钱庄统一兑换,待派心腹之人携带银票和书信赶去苏州府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该做的都已安排好了,钱员外暂且放下了心事,只是事关儿子生死,苏州府那边尚未传来消息之前,他的心情始终颇为沉重,加上钱夫人总是在一旁哭哭啼啼,聒噪不休,让他更是烦躁。用过了晚膳,钱员外早早地便回屋歇息去了。
夜。
“快些个!再晚一会城门就得关了!”宽阔的街道上,两百多辆木板马车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地缓缓而行,每辆马车上都坐着两个汉子,皆是一身短打扮,裤管和袖子高高捋起,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上满是腱子肉,皮肤略黑,呈古铜色,一看便是长期在外干力气活的把式。
领头的汉子大约三旬上下,浓眉阔目,国字脸,脸颊布满胡渣,一对虎目炯炯有神。他回头高喊一声,接着看向身旁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少年,粗声粗气地问道:“我得再确认一次,没问题吧?我后面的车队和人你也瞧见了,今日无论如何不能白跑一趟,买卖若是不成,这些费用。。。”
“乌老大,您放心,咱们家少爷承诺过的事便是铁板钉钉的,若是不成,一千两银子的赔偿绝不会少了您一文的。”
“那就好!”乌老大满意地点了点头,领着车队继续向前方走去。
钱家库房。
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桌而坐,桌面上摆着三碟小菜,一壶清酒。小马和小朱都是钱家作坊的长工,最近家主定下了一笔大买卖,作坊连夜赶工,在不久前已然顺利完工了。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没日没夜地折腾,心中虽怨,不过也着实赚了不少工钱。如今清闲了下来,反倒有些不适。加上短期内怕是没有活计了,自然也就没了收入。他们是家中的顶梁柱,做工便是主要的收入来源,如今清闲了压力反而比先前更大。
好在为了那笔买卖,库房中囤积了不少纸张,东家怕有些不长眼的小偷小摸会来寻事,保险起见,便让他们这些长工轮流前来守夜,工钱虽然不多,却也比闲着没事干要好。今日便是轮到他们守夜,小马早早便出了家门,去买了些酒菜一并带了过来,也好打发下无聊的时间。
两人边吃边聊,正在兴头上,却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那庞大的车队便已出现在视线中,不多时赶到了库房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瘦削少年跳下马车,向身旁的乌老大点点头道:“乌老大,我去开门,你把人安排好,准备装货。”
“嗯。”乌老大回过身,抬手喝道:“下车,准备装货。”
下饺子似的,近五百个汉子陆陆续续地跳下板车,仿佛事先排练好似的,极为整齐地排成五队,在大门前站定。
“喂,你们是干嘛的?”小马瞧着眼前这些陌生人,又听那领头的似乎不是本地口音,心中疑虑顿起,赶忙放下筷子,起身迎了上去。
“你说我们是干嘛的?”瘦削少年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今个是交货的日子,钱员外让咱们来提货。”
“提货?”小马与小朱对视一眼,不由愕然说道:“不对吧,我记得交货是一周之后啊。再说就算提货,东家也该派个管事与你们一同前来吧?”
“提前了。”瘦削少年咋了咂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还不是你们家员外,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说好的交货日子非得提前,说是急需用钱,要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咱们家少爷不得不临时凑出这些车队,仓促之下,白白多费了许多钱财。”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单据,提着晃了晃道:“他把钥匙给我了,让咱们自己来提,说是库房存货超过两百车,让我家少爷多出了三万两银子,能提多少提多少。银票方才我已经一并给钱员外了,这是字据,你们看下。”
将字据递给小马之后,瘦削少年不再犹豫,自顾自便揣着钥匙前去开锁。
小马捏着字据瞧了半晌,又递给了小朱,两人皆是一脸尴尬,欲言又止。这年头可不是谁家的孩子都有条件读书识字的,他们这些做活的粗人,大多都不识字,看着单据上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外加一枚朱红色大印,两人不由犯了难。
按理说,没有钱家管事同来,这些人的身份就很有问题,绝不可以轻易让他们提货走人。可眼见这些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歹人的胆怯?两百车的车队,浩浩荡荡的赶来,实在是有些光明正大,不像有诈。
至于那少年的说法,也是很有道理的。少东家出了事,已被押入了大牢等死,老东家肯定是得设法救他的,上下打点,哪里都少不得要用钱,提前交易的确很有可能。而且对方又有钥匙在身,库房的钥匙便是钱家管事都没有的,一共只有两套,分别在少东家和老东家那里,这点如何做得了假?
两人正在小声商议,库房大门已被人打开,那些守在一旁的汉子开始陆续向里头走去。
小马赶忙迎上去拦在入口处,开口说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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