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极为奢华的豪宅。
宅子奢华,却极为偏僻,位于某处山峰之巅。周遭群山环绕,树木葱郁,兽鸣鸟啼,充满了原始意味。宅子大门之外,紧连一片树林,林中甚至看不见一条人为走出的小道。只在一些雨后尚未完全晾干的泥泞处隐约可见几个脚印以及为数不多的车轮痕迹。两侧荆棘遍布,无有人烟。
宅子的后院,完全依托于悬壁之上,地势险峻,风声啸啸。此处极为凉爽,是难得一遇的避暑圣地。
悬崖旁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宽一丈,长则三丈有余,石面光滑,平整,其中约有三分之一处于悬崖之外,向下瞧去,便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横出悬崖的石面上,建有一座凉亭,远远看去,隐约可见两个人影。
那是一男一女,皆是一席丝衫,衫白胜雪,与周围的薄雾融为一体,颇有意境,仿若一幅天然画卷,令人赏心悦目。
男人,三旬有余,头戴玉冠,面容清癯。他的五官不算特别英俊,却极有风度,眉宇之间,沉稳自信。似是长居高位之人,那对虎目炯炯有神,带着几分蔑视一切的孤傲感。他于崖边盘膝而坐,上置一把七弦琴,仿若女子般白皙的双手轻柔而快速地在琴面上不断抚动,运姿优美,似若太极。可那飞扬出的琴声,却是铿锵有力,悠然持久,如若战阵之中的军鼓,让人听闻之下便生热血沸腾之感。
他是一个书生,又似一个将军,热血的琴音配上那孤傲淡然的神色,可谓霸气自生。
女人相对年龄就要小上一些,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虽美,却面容冷俏,没有一丝表情,如同一尊冰铸美人,让人敬而远之。她立于男子身后,手中一杆翠绿色的短箫置于唇边,娴熟美妙的音律不断自箫中飘荡而出。
瑶琴锵锵,杀伐之意颇重,短箫嘤嘤,婉转温雅。此刻尚以琴声为主,箫声和之。不多时,琴声渐渐趋于柔和,两音忽高忽低,如两条蛟龙互相缠绕,直冲天际。蓦地曲调再变,箫声成了主调,瑶琴杀伐之气尽去。似是将军已得凯旋,卸甲而归,看着痴痴而盼的妻子,只余万般柔情。
曲音如画,王者之霸气,儿女之柔情,尽在其中,令人沉醉。
当弹出最后一个音符,男子缓缓闭起双眼,似乎仍在回味。过了许久,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唇角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淡淡说道:“一儿,你的箫律又精进了许多。”
得其一赞,女子那冷峻的俏脸仿若冰雪消融,竟露出一抹令人惊艳的笑容,轻声回道:“主人谬赞。”
男子缓缓点头,却不再多言,顿了顿,才道:“近日外面可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尽在掌握,不足主人费心,不过。。。”女子略一犹豫,还是开口说道:“苏州府那边,似乎出了些状况。”
“哦?”
“我们在苏州城的人飞鸽传书,听闻五公子已经放出了消息,所有千宗名下的掌鞭,不得出借钱家。”
“钱家?什么钱家?”
“小人物而已,先前是吴县的一家大户,做着造纸作坊的买卖,据说是被五公子摆了一道,赔了许多钱财,甚至还惹上了官司,不得已只得背井离乡,去了苏州城。不知怎么的,与苏州知府扯上了关系,那杭远山从中斡旋,从五公子手中夺下了唐家的盐运买卖。”女子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说道:“想来是五公子心中恼怒,有意为难钱家。毕竟要做运输的话,关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需要很多对江南各处道路了若指掌的掌鞭,否则就算货物出了苏州城,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迷路。”
“哦?”男子眉头一挑,不由失笑道:“这小五,莫非当真胸无大志?与这些蝼蚁有什么好计较的。”
女子也跟着摇了摇头,问道:“下面的人想问下主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小孩子过家家,莫非我还要跟着胡闹不成?呵呵,那钱家无非只是小五的玩具而已,由着他去闹吧。”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道:“不过义父既然收了小五,我这当大哥的也不能毫无表示。这样,就把苏州府当礼物,送给小五吧。想来,义父应该也是这个意思。一儿,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们的人从苏州府全部撤离出来。另外,那些投效我们,却无法撤离的百姓千宗,立刻切断与他们的所有联系,今后凡是苏州府的事,我一概不插手过问。”
女子显然有些犹豫。“如此,是否会让二公子趁虚而入?”
“不会!”男子淡淡笑道:“老二素来精明,顺势而行的事他一准会做,可若是逆风而上,打死他也不会干的。小五家居吴县,于情于理义父也不希望苏州府在我等的掌控之中,否则到处束手束脚,小五难成大器,这不是义父希望看到的。他自己不成才无妨,可若是我等存心为他设置障碍,便是以大欺小,义父即便不会插手,心中也定然不满。与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至于老二么,金陵这盘棋,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投子是迟早的事,就算他不知进退,强占了苏州府,在我的层层包围之下,又能有何作为?”
说到这,他又微微一叹。“老二一旦得到消息,必然也会做出与我一般无二的选择,放弃苏州府是明智之举,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老三。”
“三公子?”
“嗯。”男子颔首道:“他协助我坑了老二一次,也算是出了不少的力。一旦金陵事定,江南之地我也得按照约定交付于老三打理。苏州府与金陵近在咫尺,这块肥肉,只恐他舍不得放弃,毕竟隐忍了这么多年才有所得,这也是人之常情。”
女子皱了皱眉,不解道:“主人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了,就算宗主不满三公子,也不会对他动手,充其量不过训斥一番。二公子此番注定元气大伤,三公子当无后顾之忧才是,若他有心对付五公子,当是十拿九稳之事。”
“十拿九稳?不见得。”男子面上浮起一抹冷笑,悠然道:“莫要忘了,在浙江还潜伏着一匹豺狼。我这四弟虽平日看来人畜无害,一旦他露出獠牙,那可是比任何人都要凶残的。小五不足为虑,可也正因如此,老四绝不会对他有任何敌意,两人反而有合作的基础。老三万一托大,着了老四的道,呵呵,他就算不死怕是也得脱层皮。那我便要独自面对老二的反扑了,这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结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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