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远山断定此人与纵火案有关,这不难理解。案发才过了一天不到,便有人利用自己女儿探问此事,说没有图谋他肯定不信。但是秦风。。。想起印象中的那个少年郎,他又不得不否定了这个想法。
没有旁的原因,只在于秦风的身份。他是防御使胡一海的妻弟,苏州府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胡一海怕是也难逃干系,他有什么理由去坑害自己的姐夫?再说了,自己和他更没有任何的利益矛盾,也没有道理坑害自己。这么一想,秦风的嫌疑似乎很难成立。
杭远山略一琢磨,颔首道:“让他进来吧。”
“哦。”杭绪雯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眨眼的功夫便带着秦风又走了回来。
秦风上前,抬手一礼。“秦风见过知府大人。”
“呵呵,贤。。。咳。”一声“贤侄”才要开口,却硬生生止住了。以杭远山的年岁,喊秦风一声贤侄并不过分,只是他与胡一海互为同僚,品级相同,且又只相差了十多岁,向来是平辈相交的,眼前这个秦风又是胡一海的妻弟,年岁相差虽大,却实实在在的同辈人,他若是喊上一声“贤侄”,传将出去让人听到,未免有占胡一海便宜的嫌疑,实是不妥。
莫看只是一句称呼,里头的忌讳可大了去了,尤其是在这等风声鹤唳的危机形势下,更当多加谨慎。杭远山极敏锐地发现了话中不妥,连忙打住,轻咳一声后,哈哈一笑,才继续说道:“秦老弟不必多礼,以老夫与胡大人的关系,咱们也不算什么外人,无需见外,先坐下说。”
秦。。。老弟?一句话倒是让秦风听了一愣,不过小人物的看家本事便是察言观色,他很快发现了杭远山面上的那一抹不自然,心中顿时了然。也就不再与他客气,微笑颔首,转去下首寻了张椅子,挪着半个屁股坐了下去。
“秦老弟。。。”
“大人。”未待杭远山说完,秦风赶忙打断了他。人家客气,不是自己当福气的理由。这个道理都不懂的人,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的。秦风堆起笑脸,说道:“杭大人与我姐夫虽是同辈相交,不过年岁比起家父却也小不了两岁,您要唤我一声‘老弟’,岂非折煞了我?万万当不得的。况且我与杭小姐算是极好的朋友,于情于理,小侄唤您一声杭叔父也是应该的。”
“哦?”杭远山一顿,目光之中不由闪出一抹欣赏。秦风这般识时务,他自然高兴,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柔和,颔首道:“也罢,那老夫就托个大,唤你一声‘贤侄’了。贤侄此番来此,不知可有什么事?”
谈起正事,秦风敛去了笑容。“不错,小侄听说,府衙的官仓似乎昨夜走水了?”
这事闹的风风火火的,便是想不听说都是难事。况且秦风此来不久为了这事么?杭远山并不奇怪,“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昨夜官仓走水,虽然很快便被人发现,老夫也迅速派人前往扑救,奈何火势着实太大,官仓存货大多付之一炬,可谓损失惨重。此事影响甚大,便是老夫,说不得也要被朝廷斥责几句。”
“只是斥责几句么?”秦风微微一叹,摇头道:“杭叔父莫要诓骗小侄,若是平日,此事说大不大,动用些关系或许换几句斥责也就过去了。奈何姐夫即将出征,此时官仓走水,军粮一并焚毁,启程日期必将耽搁。军营之中无小事,恐怕就不是区区斥责可以过关的了。”
杭远山闻言,目光微微一闪。“贤侄此来,便是为了这事?”
“不错。”秦风颔首到:“小侄今日听闻此事,便觉不妥,思虑再三终觉有必要前来见杭叔父一面,只是贸然登门求见实在冒昧,便请托小姐帮忙引见。未知,杭叔父如今可有应对之策?”
杭远山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女儿一眼,这才无奈一叹道:“贤侄心思细腻,所虑甚远,既如此,老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此事。。。颇为棘手啊。”说到这,他面上泛起一抹苦笑,喃喃道:“库房走水,并非意外,实是人为。老夫既要派人调查,还要忙着清点损失,诸多琐事,是忙得焦头烂额,至今尚未有机会静下心去细细考虑,又何来什么对策?贤侄此来,必是胸有成竹,不知有何能教老夫?”
终于说到重点了,秦风深吸了口气,不答反问道:“小侄且问杭叔父一句,若是善后工作处理得当,能否将功补过,免去朝廷责罚?”
“那自然是不行的。”杭远山想也不想便否决道:“如何找补,无济于事,损失已然铸成,何来什么功劳?即便处理得当,或能稍稍减轻责罚,至于免去,是万万不能。”
“那就是了。”秦风露出一抹笑容,继续说道:“既然不能免去责罚,清点找补又有何用?杭叔父如今所虑重点显然存在问题。以小侄看,不妨换一个思路,化被动为主动,既然没有功劳,那便制造出一份功劳来。”
“制造。。。功劳?”杭远山喃喃念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模模糊糊怎地也抓不住。“贤侄不妨将话讲地明白一些。”
秦风心中组织了一番言语,缓缓说道:“东海曹建立,纵容麾下鱼龙帮诸盗多行不法,甚至上岸屠戮无辜百姓。金陵指挥使司奉朝廷喻令,出兵征剿鱼龙帮。不料各地兵马调动,粮草筹集皆被海盗探子发觉,为了延缓金陵出兵争取准备时间,鱼龙帮派出数名海盗潜入苏州府,勾结本地乡绅,里应外合,一举焚毁府库官仓。所幸知府大人反应迅速,立刻派人前往救火,且在途中发现了意图逃窜的十数名海盗,一番激斗,拿下一个活口,其余海盗因拼死抵抗当场身亡。经过一番严刑逼供,被活捉的海盗终于招供,随即知府大人派人拿下了那个吃里扒外,勾结海盗的乡绅,在短短一日的时间内,便破获一件大案。”
说到这,秦风微微一笑,问道:“杭叔父,若事实如此,不知朝廷还会如何责罚于您?”
杭远山开始还听得有些漫不经心,随后越听越是吃惊,带秦风说完,他已是一副呆滞的表情,久久无言。
“杭叔父?”
“啊?哦。。。这。。。若真如贤侄所言,如何还有责罚?这可不是一桩小功,可是天大的功劳!老夫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不说连升数级,一番褒奖定是少不了的。”
可不是么!里应外合的情况下,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布局的,官仓被焚,是不可避免的意料中事,谁也不会说他杭远山有所疏忽,这个锅自然有人去背。无有过,自然就有功,更何况短短一日破案,更能显得他的经历干练,乃是不可多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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