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秦风看向一脸矜持的虔进,笑问道:“虔兄已是钟情于‘琴绝’了?”
“说来惭愧。”虔进赧然一笑,回道:“我等是官宦之家,平日风流浪荡,逢场作戏的无伤大雅,实属平常。可。。。”
“可没想到,竟对一秦淮名妓动了真情。”江清当即揭他老底,嘲笑道:“我这表兄,当真是陷进去了。若是摆出身份,还怕那洛南烟不愿意么?可为了不唐突佳人,他宁可隐瞒家世,缓缓图之。当真是。。。当真是多此一举。”
“你懂什么?”被江清一阵调侃,虔进不免恼羞成怒,回怼道:“你个没有心肠的浪荡子,又懂得什么真情可贵?”
江清似是与他笑闹惯了,也不惧怕,当即嘲弄道:“能有多贵?能三媒六娉娶回家去么?表哥,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家世。那洛姑娘到了虔府,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当个妾室。”
“我不与你争。”虔进懒得搭理他,转向秦风道:“秦兄,请随我来,今日便带你去见识下洛姑娘的琴技。”
有虔进这个熟门熟路的带头,一行人不多时便来到了一艘由楼船改成的画舫之前。那船儿颇大,共有三层,底舱处由红色布幔遮挡,船身左侧踏板落地,两旁各站了名小厮。能在这里当差干活,自然是极有眼力劲的,一瞧见几人,其中一人忙迎上前来,细细一阵打量后,面上便浮起了一抹客套和气的笑容来。
“哟,虔公子今可来得有些晚了。”
听了这话,虔进面色不由微微一紧,忙开口问道:“可是茶围已经开始了?”
“不曾不曾,公子日间曾遣人来打过招呼,我等自然是要等公子到了才能开始。”微微吊了下虔进的胃口,那小厮这才身子微微侧过,弯腰道:“公子快请进。”
虔进不由舒了口气,面上重新挂起了笑容,脖子一扬,使了个眼色,身后的跟班小厮忙上前递过几枚大钱。赏钱入手,那小厮的笑容便又灿烂了几分,极为殷切地将几人引上船去。
布幔掀起,秦风顿时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船舱之内,可谓是热闹非常,有主有仆,足足上百号人,可于舱内而言,竟然不显拥挤。众人皆于矮桌前盘膝而坐,见有人入舱,便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虔进显然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舱内不少人第一时间便认出了他。当然,各自的表现,却是大不相同。有些显得很是殷切热情,有些么,目光之中则是毫不遮掩的戒备与敌视了。
安排秦风等人坐下之后,便有个十五六岁的翠衫少女,极为敏捷地顺梯而下,娇娇俏俏地站定之后,向着众人微微一福。脆生生地开口说道:“我家小姐正在梳妆,诸位稍等。”
说罢,甜甜一笑,闪身站在了一旁。
不多时,六七个姿容清秀的妙龄少女一一从后舱走出,端着茶水和瓜果小食摆放在众人身前的桌上,随后各自寻了个空处站定。她们倒也不拘谨,互相之间“叽叽喳喳”地闲聊了起来。
就在此刻,忽地站起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公子,倒是一副读书人的装扮。只见他环顾四周一圈,旋即腼腆一笑,道:“今日这茶围,便由在下起个头,可好?在下便出一百贯,请诸位饮茶了。”
“呵呵。”一声轻笑从右侧传来,当即又站起一个三旬出头,颇显稳重的员外,腆着肚子朗声道:“这一百贯若是置于别处,已是不低了,可若在‘琴绝’之画舫,却着实有些不够瞧啊。这样,便由在下出两百贯,请诸位喝茶,如何?”
这怎么还竞起价来了?而且这价格,可着实不低了。秦风依稀记得,当初他娘乔幼宣流落风尘时,便是最红的头牌姑娘,且是在西都长安那等繁华之地,她的梳拢之资,开价也不过区区七百贯,最后是由他老爹花了一千贯夺到了手。
如今不过是请个茶钱,连人姑娘面都不曾见到,虽说二十多年下来,通货膨胀也有些影响,可这价格,的的确确是不低了。秦风也去过雅芳居,寻个当红姑娘睡上一觉,也不过区区十数贯宝钞而已。
似乎瞧出了他的不解,坐在一旁的江清当即开口解释道:“文宣,这秦淮画舫与寻常青楼的规矩有些许不同,尤其是在这打茶围上。分为大小茶围,咱们现在便是在打大茶围。所谓的大茶围,便是由这画舫当家的,请咱们喝上一杯茶水,以作延时赔礼,这些都是流程而已。若咱们真把客气当福气,一毛不拔地喝下了这茶,那人家姑娘今晚便压根不会露面,直接打发咱们回去了。故而必须有人出来,请在场所有人喝茶,至于所出的茶钱,自然也就是人家姑娘的了。若是这茶钱令姑娘满意,下一步,便是小茶围了,可有幸与姑娘私下单独相见。”
“然后呢?”秦风竖起耳朵,倒是不耻下问。没法子,他最近找的就是这些秦淮名妓,往日那些寻常的青楼流程怕是用不上了,若是对其中的门道不甚了解,怕是见不到人家姑娘之面的。
“单独相见之后,自然是要闲聊献艺的,若是谈得开心,聊得投机,姑娘便会拿出自己珍藏的上品好茶相请,喝过她的茶,便有了一份交情,若是能喝上个五六次的,那说明人家姑娘已是对你心有所属,允许你展开进一步的追求了。若是相谈之后,对你无甚好感,便会直接打发你离去,私茶是绝对不会拿出来招待你的。总之,这小茶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至于这大茶围,恰恰是为了获得打小茶围的资格,故而众人定是要相争一番的。”
这。。。还真他娘的复杂啊!秦风听罢,不由目瞪口呆。他偷偷瞥了虔进一眼,旋即向着江清小声问道:“不知,虔兄可打过了几次小茶围?”
江清神秘一笑,不落痕迹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次?两次怕是连人姑娘手都没摸到过,就这还敢说已是混得相当熟稔了?想到这,秦风不由无奈一叹。甭看古代妇女地位不高,可若是一些受到男人追捧的绝色美女,那架子可端得不是一般的大。
没有诚意不行,没有钱财不行,没有才学不行,没有身份地位也不行。即便这些都有了,好吧,还得有次数。这一次,两次,三次的,花费了无数的时间,精力,金钱,弄到最后,只是得了一个允许追求人姑娘的机会。
这是青楼姑娘?睡个大家闺秀怕也没这么折腾人的吧?
秦风开始有些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