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花老头分派好活计,带着儿子孙子浩浩荡荡下了地。
花长光腿还断着,实在没得办法,花长祖却收拾了东西自己一个人去县城了。花长宗花长耀才下地割了半垄,太阳烤的人昏昏沉沉。站在一块歇着,抱怨的话便越说越气。没得说花长光,只好说花长祖,从小儿子二十多年从没下地一次,一直到这些年供他读书家里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两人掰扯半天,花老头过来喝:“这是要歇到太阳落山呢?赶紧割麦。”
两人不甘愿又下了地。
儿子不服气,孙子还娇气。
大正午的日头正足,大人都受不了汗哗啦啦的流,小孩子更是受不住。
抢收,抢收,一个抢字,便说明这是跟日头比赛呢。不然,哪家哪户愿意日头正大的时候下地?还不是怕麦穗儿被晒干透,麦粒脱落到地里,便是白忙一场。
花顺风花顺水慢慢割着麦,花香儿头上带了个草帽脖子里搭了块汗巾,把麦子捆成一扎一扎,再往地头上抱。
花顺安挎了个小篮子,蔫蔫蹲在地上,一步一挪,捡掉落在麦茬子里的麦子。
这几个孩子做的还算不错,再看花顺利,说是割麦,镰刀挥舞十几下才砍断那几根。花顺齐和花顺心就差没跑到别人家地里玩了。
梁氏和王氏呢?更绝了,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聊天,简直是在比谁割的慢呢。
花老头因着花长念,心里烦闷着,早自己割到了前头去,没留意后头。
直到花香儿中暑昏过去。
虽然带了草帽,可女孩子体质本来就弱,没多久她便脑袋发沉,可没吭声,又抱了两趟,终于支撑不住,倒地上了。
花顺安跟在花香儿后头,见她倒在地上,还不知怎么了,以为在跟他耍。直到他喊了两声跑过去,推花香儿,花香儿一动不动,才吓着了。哇哇大叫,喊着大哥二哥,众人才发觉。
“香儿晒晕了,赶紧把她背回去。”
花顺风抱起花香儿头一看,脸又红又烫,嘴巴干的起皮张开着,眼睛闭着,一条缝儿只看得见白。跟条离了水的鱼似的。
“顺水,你快背香儿回去,让娘给她擦擦。”
花顺风脚好了,可还不敢背重物,因此吩咐着花顺水。
花顺水才一点头,还没抱起花香儿呢,又出事了。
花顺安那几嗓子把本来就不想干活的人都招过来了。
花顺利和花顺齐没到跟前,便听见花顺风的话,让人把花香儿送回家?
太好了!正愁没有借口溜呢。
齐齐往前跑,起身道:“我送香儿回去。”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争着抢着往花香儿跟前跑。这一刻,花香儿在他们眼里比亲娘都亲。
可花顺安就在花香儿跟前站着呢,两人只要自己先抢到花香儿,见有个碍事的,不说自己停下,反倒一起伸出手把花顺安往前边一推。
“哇——”
花顺安是背着他们的,不然自己看见也能躲,这两股大力一推,哪能讨得了好?脸朝下的直愣愣往地上扑去,满地都是刚割了的麦茬子呀,根根针一样杵着。
幸亏,花顺安及时用手撑住了,才拯救了小脸。可两只手却按到了麦茬子上。
“哇——”
花顺安那个哭天抢地呀。
那头还没完,花顺利花顺齐并没收住脚,直接撞到花香儿身上。
花顺风抱着她半截身子,正蹲在地上呢,见人撞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挡。
他能挡住俩半大小子?
“啊——”
抱着花香儿的花顺风被撞到了,因为一手抱人,一手挡着,屁股结结实实敦到地上,更可怜的是,那下边正有一丛麦茬子。
花顺安才被花顺水急急拉起来,两手的血,嚎的旁边地里的人都心疼。
花顺水自然更心疼,可一转身,他大哥花顺风一摸屁股,又是一手血。
万幸,花香儿被他抱着脑袋,不然还不得毁了容。
花顺利花顺齐一看惹了祸,想跑,被花顺水揪住了后脖子。
梁氏王氏心里一跳。
花长宗花长耀也吃了一惊。
几人下意识往后看,花老头阴沉着脸正过来,显然是把事儿都看在了眼里。
再往旁边地里瞧,已经有人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了。
花顺利结结巴巴道:“二哥,你,你,放手,我是来,送香儿的。”
花顺水冷笑,当他是傻的吗?想着,目光一缩。
王氏变了嗓子:“顺水,快把你弟弟放开。你是哥哥。”
花顺水扯了扯嘴角,哥哥?他的弟弟只有花顺安。
能纵容着花顺安抢东西,花顺水就不是个善茬。再加上上次花雷的阴招,他早记恨上了这几个。还有张氏天天的说,说自己家的孩子太老实,被那几房耍奸的当枪使,他越想越是这回事,心里早憋了一股邪火。
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二房三房的儿子为了他们偷懒,不顾自己累昏的亲妹子,伤了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他再忍了就不姓花。
双手使劲往两边一推。
“啊——”是梁氏。
“啊——”是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