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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这一天,翠眉三番四次找借口黄老爹有事外出不能归家,金穗坐立难安,眼中盛满担忧。翠眉瞧着她着急的模样,数次欲言又止,只是黄老爹有言在前,她不敢向金穗开口。
到了晚间金穗再问,翠眉端了灯过来,见金穗仍睁着眼睛未睡,不由大急,便略低了头道:“姑娘,老太爷今儿的夜里歇在村头柴垛那儿,莫再等了,且睡了,不然老太爷晓得了不是白担心?”
她自己未曾发觉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翠眉微怔,那日金穗和方四娘讲话显得老成她没在意,今日再次见识金穗如此老气横秋地说话,她心里打个突,一时竟不敢直视金穗如黑潭般明亮沉静的黑眸,心里慌乱起来。
可那话压在舌尖,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倒没刚才那般忧虑了,声音变得柔和,细细斟酌着回答:“姑娘,你且放了心,老太爷只是砍柴时小小受了伤,伤在脸上,恐你看了心疼,特意嘱咐我们不告诉你,不是啥大事儿。我只是担心老太爷这般年纪,还要去守夜,心里不好受罢了。”
金穗眼不眨地盯着翠眉,翠眉心下哂然,她竟要壮着胆子才敢与金穗直视了。金穗没瞧出她的心虚,便合了眼,如蝶翅般长长弯弯的睫毛服帖地遮住闭合的两只眼缝。
轻轻舒口气,金穗闭眼笑着道:“翠眉姐姐,我只是担心爷爷罢了。早晓得你这样才肯告诉我,我就早些儿盯着你的眼睛了。娘说,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果然是对的。”所以,她闭着眼说谎不打草稿。
翠眉起伏的胸口略平稳了些,讪讪一笑,自己被个六七岁孩子的眼神吓着,她颇有些不自在,金穗细嫩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让她的眉宇完全舒展开,只是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脱了衣裳,喊着珍眉快些洗脚早些上炕睡觉,灯油这么点着也得花钱。这一年来内院的日常生活基本都是她在掌管,越来越会居家过日子了。
等珍眉进房收拾好,翠眉吹熄了灯,闭上眼却睡不着,她脑子里浮现这几日花大娘话里话外、明里暗里要和黄老爹提提亲事。她此时倒是不急了,暂时没有被卖的危机,也就不急着嫁人了。一时思及当日对金穗说的话,又不确定起来,担心金穗来日想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她可不是得遭天打雷劈吗?
黑暗里,翠眉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啪”一声响,她自家吓了一跳,耸着耳朵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动静,忙不敢再胡思乱想,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黄老爹又有他的说法,她便放空心思沉沉进入梦乡。
金穗本来焦虑得睡不着觉,只是她不睡,翠眉和珍眉两个就不能睡,只得硬挺挺地躺着,想翻身又怕吵醒那两个。家里为了省些柴火,也为了让她这屋里多点火盆子,珍眉和翠眉便和她睡在一起了,正好省个炕。
只是她夜里时时咳嗽,两人并着她自己都睡不太踏实,她能睡到日上三竿,翠眉两个却不能。于此事上,金穗对自己影响了两个小姑娘的成长十分过意不去。
这几日,若不是发生了昨夜的事,黄老爹计划着让山岚睡到后屋来,只是后面没有多余的屋子,便让山岚睡到他屋里,而黄老爹自己搬到黄秀才夫妻的屋里,离金穗近些,夜里也好照应。
这么说来,黄老爹已经处理完了席氏的东西。
金穗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突闻静夜里传来一声脆响,她蓦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翠眉那个心思重的小姑娘又想到哪里去了,也因着这声脆响的巴掌,她的思路断了,便也慢慢睡了。
窗外的积雪反射着清冷的月光,银装素裹的世界如白昼的前奏,却总不见黎明的到来。
第二日起来,金穗恢复如常神色,照旧多做运动,寻着翠眉有空闲让她教教认那些艰涩难懂的古文。翠眉细瞧她几回,却见金穗脸色如常不比昨天那般着急了,慢慢放了心,便也用了心教金穗。
不多时,小全媳妇过来寻珍眉,笑道:“老黄爷发慈悲,让你今儿的坐牛车去白水镇上女学堂,听听女师傅们讲些啥,回来也好给你们姑娘解解闷儿!”
珍眉一听,两只眼睛如星子般骤然点亮,兴奋地手舞足蹈,还不忘请示金穗:“姑娘,姑娘,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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