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黄老爹受宠若惊,朴实了一辈子的人,被“惊”得非同小可,说什么都不肯同意连年余的做法,折中之下,和金穗共住一间普通客房,里面有两张床。
既然在济民堂对面,如此设计也是为病人和家属着想。
第二日,黄老爹给济民堂的小药童交代几句话便又和金穗一起去新居打扫屋子,却有人早他们一步。
来人是文太太家的丫环,那丫环手里提了个食盒,见了黄老爹和金穗十分尴尬,脸颊上有两片红晕,解释道:“太太想着黄老太爷和黄姑娘忙了一天,约摸没开伙,让我给二位送早点来。
“……原是嘱咐了又嘱咐晋老婆子和晋老头儿两个先收拾了的,只需买两张床便能住人了。想来是他们耳背没听真。我刚一问才晓得竟是黄老太爷和黄姑娘两人打扫的!等我回去禀明了太太,再罚他老夫妻两个。”
都说了是晋老婆子两人耳背了,黄老爹怎么可能真的让丫环回去告状?且这老俩口貌似会久居的,这么老了还看守仓库,必得文太太看重,以后是金穗的邻居,他更不可能让丫环告状了。
黄老爹当即便道:“我们是农庄里的人,扬麦子打谷子的时候比这个脏多了,且不过是一层灰罢了,能值当啥呢,还要劳动姐儿当做正经事一样告诉文太太?姐儿只当是我动动筋骨吧。”
丫环笑道:“果真见识了黄家的气量,黄老太爷心善,将来必有福报。”
指了指两个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的晋老婆子和晋老头儿,又笑道:“黄老太爷,黄姑娘,这是我们老家人了,我们老太爷还活着时便是家里的长工,今年两人都有七十多岁了,耳朵聋了不好使,以后你们要使唤只管用吼的。”
“既是老家人,我哪儿敢使唤文太太家的人?”黄老爹忙道。
“黄老太爷莫以为我是说玩笑话。我们太太是个念旧情的,这边的屋子常年不做仓库用的,只堆放些陈年的旧粮,”丫环瞥一眼老夫妻,虽知他们听不见,仍是刻意压低声音,眼中却是笑眯眯的,“不过是给他们找些事儿做罢了,你们来了,却正好呢。前些年也是他们嚷着太清闲,才有这个差使,黄老太爷以后有家中事务要做的,尽管交给晋老婆子……我们都称呼一声奶奶的。”
金穗明了,原来是老仆人要找事儿做,主人念旧情故意弄个相当于空仓库的屋子给他们看守。
不过,昨天她和黄老爹两人收拾屋子时,晋老婆子可没一点意思要来帮忙呀?
金穗抬起眼帘,晋老婆子露出没牙的嘴冲她笑了笑。金穗回以一笑,忙转过头听丫环说话。这丫环是昨天站在文太太身后给她布菜的那个。
黄老爹忙道不敢,推辞一番,由那丫环跟晋老婆子咆哮加手势比划,最终晋老婆子接手了为金穗做一日三餐和洗衣服的活计——文太太的原话便是金穗住在这里,其中并不包括黄老爹。
因此,黄老爹是编外人员,他在这儿吃饭要另外给费用的。
不过,黄老爹因与顾曦钧采药的缘故,在济民堂有免费的饭菜可吃,也不用在这儿吃饭。
送丫环出门,金穗对转身离去的丫环问道:“还没问姐姐叫啥名字?”
丫环回眸一笑:“黄姑娘叫我小寒就是了。”
丫环小寒刚走,刚才一句话没说的晋老婆子先叫嚣要收伙食费,晋老头儿一味笑呵呵的,似未听见晋老婆子的话。
黄老爹问要收多少,晋老婆子报了个数,之后黄老爹再跟她说任何话,她都装聋作哑听不见,坚持只要这个数。
金穗无奈地对黄老爹道:“爷爷,晋奶奶真是该听见的听不见。”
她话音刚落,晋老婆子却突然侧右耳过来,干瘪的嘴快乐地张开,丝毫不忌讳别人看到她“无齿”:“小娘娃儿,你刚叫我啥?再叫一边来听听?”
“晋奶奶。”金穗吓一跳,硬生生地没后退,大吼了一句,却暗地里翻个白眼,晋老婆子的耳朵肯定是间歇性的失聪。
晋老婆子手舞足蹈:“小娘娃儿叫我奶奶了!”
晋老头儿咂咂嘴,目光柔和地望着她,似真听不见老伴儿说的话。金穗细细看过去,晋老头儿的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
她正怔忪,晋老婆子却蓦地拉住她的手,笑道:“既然你叫我奶奶,便是我的孙女儿,吃奶奶的饭还要啥银钱?该一文不要才是……小娘娃儿,你是不晓得,我的手艺比起太太家的厨子还要好,你尝过我做的菜,别人的菜你再入不了眼的……对了,你叫啥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