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文二老爷,文太太瞧着文二老爷疲于应付的模样,只冷漠地看着,并不再说话。
争吵间,忽然有人喘着粗气喊了一声“让让”。围观人群回头看,原是一少年,捉着一丫头的手腕,少年忙说:“这是二伯家的丫鬟。”
人们讶然,少年和丫头的脸都是红红的,少年是急得,满头的汗,而丫头是羞得,脑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人。既然是文二老爷家的,大家自然没二话,不自觉就让了一条道。
少年拽着丫头到了族人跟前,气喘吁吁地道:“二伯,玉没丢,你家的小玉都收着呢!小玉,快把二伯的玉佩拿出来给二伯看看。”
原来这少年刚刚听文二老爷说玉丢了拿不出来,当即跑到文二老爷家去,急急地对文二太太道:“二伯晌午要陪大爷他们吃饭,他们吃饭自是要去大酒楼的,偏偏早晨忘了常戴的那玉,这会儿正急着呢,我来问一声,可莫是真丢了!”
文二太太听了,文二老爷请文家大伯吃晌饭,自是为了赔款的事情,想起文二老爷说要休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说这样重的话,不知真假,心里又惊又惧,又气又怕,赶忙让小丫鬟把玉找出来:“没丢呢,小玉仔细收着。”
这少年她在文家宗亲住的那个小破村子里见过几回的,眼熟是眼熟,却不能完全放心,遂私下让小玉用帕子细细裹好了,片刻不得离身,直到交到文二老爷手中为止。
要是玉佩及时送去了,文二老爷脸没丢着,想来文二老爷还能念着她多年来小心伺候的好。
此时,在文家族人面前,小玉听了少年的话,正对得上在家中的说辞,不等文二老爷示意,忙打开帕子,那玉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人前——她家二老爷显摆的时候可是常常捧着这玉玩儿,只当文二老爷这时候又是要显摆了。
文二老爷恨不得跟他家婆娘一般嚎一嗓子,当即一脚踹了过去,踹在小丫鬟肚子上,他没嚎,小丫鬟倒是嚎了。
少年吃惊之余,一把拽住小丫鬟,另有一人接住了掉落的玉,才没让玉碎在地上。
“老二,你这是做啥?拿个小丫头撒气,成啥子体统?”文家大伯及时制止了文二老爷接下去的暴行,让几个人拉住他。
小丫头在路上被少年拽住手腕的那丝羞涩如枝头受惊的雀儿,哗啦一声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地发抖,都不敢抬头看文二老爷。
随着小玉的出现,赔偿这事儿暂时告一段落,文二老爷不敢暴露家底,只得同意把玉卖了。而文太太按照当初衙门统计的损失,把欠条打好了,允诺十日之内会把赔款送到。
文家大伯暗暗瞄了几眼,掰着手指悄悄计量,心里不是不惊的,那十几户人家竟然有一万多两银子要赔!
他这个侄女儿到底有多少家底啊!难怪文二老爷日日眼馋,变着法儿地想要自己儿子去继承文家的家产。
围观的众人这才知晓,原来文太太还是做了冤大头。他们刚刚把多年来对文太太家的怜惜之声喊出来,得到的也不过是文家的忽视。
当然,有那看不明白的,还真当文家宗亲有多仁善,一家出了事儿,整个大家族齐心协力来解决,瞧瞧,这才叫宗亲哪!
金穗不是不失望的,不过,这样的结果不算出人意料之外,文家里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儿的也只有文太太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文二老爷好歹出血了。
最可笑的是,那些邻居们听说是文二老爷赔钱,但凡家里被烟熏着,被火燎着的,都跑来要钱。文二老爷签字画押,他这样精明的人自是掰着指头数,等到看出蹊跷,要阻止却来不及。
有些不怕事的人家想着,原本便是瞧在文太太的面子上才给她这个堂兄弟一个脸面,这回文二老爷把文太太得罪狠了,以后文太太还肯不肯认她这个兄弟尚且两说,因此,也不怕得罪他,直接道:“原以为这回你又会赖着文娘子赔钱,我们是老邻居了,没好意思问她要。既然是你赔,那火是你家儿子纵的,你既是事主的亲爹,子不教,父之过,我再没不好意思的。”
文二老爷干瞪眼,要吵起来,可好几户人家这样说,他一张嘴顶不过十张嘴。有个素日横的大汉,哼了哼鼻子,硬是押着他的手画押,连签名也省却了,其他人纷纷效仿。
遇到横的,你得比他更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