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穗借此转移注意力,不说傅掌柜,单说冬儿的思维就够缜密的,他没有让第一个小厮一次性地全部把早点买回来,而是分成几波,用的人还是本地的人,这就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引起别人注意这座不起眼的宅子。
难怪傅掌柜能够从黄老爹的眼皮子底下把她劫走。
金穗朝外望了望,从她蹲的位置看不到大门,且前面还有一排三间屋子。依照她对古代房屋结构的了解,这个院子至少有两进,而她在西厢房里。屋子里各项摆设齐全,还有一个大炕,只是除了家具里面没有添置任何东西。
冬儿吩咐大汉们换了班次,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来,展开毛巾垫在油漆未干的桌子上,一点不心疼毛巾蹭掉油漆,坏了整张桌子的美感。然后把油纸包放到毛巾上,打开,烤鸡的味道香气四溢。
这一刻,金穗恨得咬几口冬儿的心思都有了。
冬儿丝毫没照顾金穗的难过的意思,慢动作地扯了一条鸡腿,就着小薄饼吃起来。
金穗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抑制力,才没冲动地冲上去掐冬儿的脖子,她更没力气抬起头来。
冬儿刚吃完一条鸡腿,外面就有第三个出去买早点的小厮跑进来,将一碗豆浆恭恭敬敬地放在冬儿面前,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便急匆匆跑走了。
因没地方坐,冬儿在桌子边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金穗,他才转身往外走,声音很凶,一如当初两回不小心相撞的恶劣口吻:“鬼丫头!我可不想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出现在这个新屋子里,这些我吃剩的残羹冷炙,你爱吃不吃。”
“……”
除了顾曦钧,金穗没有见过比他更别扭的人了。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金穗的眼前暗了下来。
等门外恢复寂静,间或听到一两声小贩货郎的吆喝声,金穗慢慢扶起身子,她蹲的时间久了,双腿麻了,不过显然这时候填饱肚子更要紧。
她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这才把脏手放在衣裳上擦了擦,那只烤鸡只少了一条鸡腿,薄饼有四张,是烤出来的小酥饼,豆浆根本没动过。
从昨晚到现在,金穗心里一直有个秘密的疑惑:她打破鸡汤罐子的时候,冬儿到底有没有顺势而为地帮她?如果帮她的话,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而冬儿这天早上的举动越发明显了些,他当着她的面吩咐人去买早点,是想告诉她,早点没问题?
如果她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那么冬儿所作的这些被她看穿,喜悦的不是金穗,而惊悚的一定得是冬儿了吧?
不管怎么样,现在填饱肚子才是关键,什么怜着不吃嗟来之食,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她可从来没这种节操。多次经历过火场,她明白了人的生命有多珍贵,多脆弱,不过是一个疏忽,就可能导致再也没命享受这个世界的空气,还可能导致更多的人丧失家园,甚至生命。
因为旁观过,经历过,亲身体验过,所以,她对生命充满了敬畏。
金穗先喝了一些豆浆垫肚子,过了一会儿才用薄饼卷上鸡肉细嚼慢咽,因着不知下一顿还能不能吃上饭,金穗一直吃到完全吃不下为止。
恰好她蹲回原来的地方时,有小厮进来收拾,把地上的陶罐渣和金穗没吃完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傅池春来到这座小院子的时候,里面安安静静的,他心里有些奇怪,先去看了金穗果然还在那个屋子里瑟缩着,一见人便涩涩发抖,然后他问了些情况。
收捡陶罐碎片的小厮回完情况,紧接着窘迫地道:“老爷,我早上去收拾屋子,小丫头说想,想,想去茅厕。冬管事不敢做主,只好跟老爷说一声……”
话没说完,小厮的脸整个红透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傅池春皱皱眉:“麻烦!”
说罢,竟然转身走了。
小厮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问冬儿:“冬小爷,老爷是什么意思啊?向来只有您最明白老爷的心意,您给个提示?”
“老爷没说不同意,那便是同意了,”冬儿摇头笑笑,又严肃地提醒道,“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可那丫头脾气胆子不小,昨儿夜里敢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待一晚上没叫嚷。你可得派人跟紧了。”
“一群大老爷们,可怎么跟啊?”小厮脸憋得越发红,心里是觉得对个这么大点的小丫头片子严防死守的,有些过于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