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到晌午,添了三四回热茶,一条浩浩荡荡的队伍跃然入目,官兵鸣锣开道,护卫的士兵有不少穿着海兵的专有服饰,飘扬的旌旗上一半写着“慕容”二字,一半写着“王”字。
郑文婷一面拭泪,一面喜极而泣,以嘲谑的口吻哽咽道:“这王大人是文官,居然也能将姓氏写在旌旗上,真真好笑……”这是王举儒的体面。
众人迎出八角亭外,金穗目光逡巡,迫不及待地寻找黄老爹的身影,锦屏忙拽着金穗指道:“奶奶快瞧,那与王大人一同下车的不就是黄老太爷么?”
金穗就要冲出去,锦屏眼疾手快地拉住金穗,笑道:“奴婢晓得奶奶着急,可总算见着人了,急也不急这一会儿。”
等几位主要人物进了长亭,金穗随着郑文婷行了礼,这才和眼含慈爱笑意的黄老爹到一旁说话,竟是把旁的人都给忘了。
楚回涂看了眼金穗的背影,抿唇不语,神情些微沮丧,应付着郑文婷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而郑文婷明显心不在焉,一颗心都拴在了慕容霆身上。
外面的秦淮微微叹了口气,亭子里的年轻妇人只有两个,他很快分辨出金穗来,可惜金穗连一眼未曾瞧过他,思及金穗已嫁为人妇,他眼中的最后一道光也消失殆尽,不敢再放肆地盯着亭子。
金穗没注意到亭里亭外的气氛,和黄老爹站在结冰的河水边上,满脸是泪,如鲠在喉,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双眼不住打量黄老爹。
黄老爹穿得体面,却遮不住满脸的风尘之色,人比去年瘦了些,精神尚好。
她有一箩筐的话要问,还没开口,黄老爹却先道:“穗娘儿,你咋瘦了?”
金穗的眼泪越发汹涌,如决堤的河水,肩膀颤抖了会儿,这才勉强抹了眼泪,泪珠子还没擦干,脸上却有了笑容:“爷爷,爷爷也瘦了……爷爷,你在东瀛……”
“这话等回去再问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黄老爹打断了金穗断断续续的问话。
金穗点头,黄老爹询问姚府众人,金穗一一答了,说到姚老太太,黄老爹愧疚地叹道:“都是我误了长雍啊!”
“爷爷莫说这种话,长雍没事。”金穗赶忙宽慰道。
“我晓得,只是姚老太太数次情绪浮动,和长雍有关,和我也脱不了干系,唉。”
金穗没有接话,是非曲直已经说不清了,她转而问起黄老爹的身体,黄老爹则道:“好吃好喝供着我,倒没吃苦头。”
金穗越发疑惑,不知摄政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到亭子里,金穗郑重地向楚回涂福礼道谢,她实在没料到,最后救回黄老爹的人居然是楚回涂,平常瞧着挺不着调的人原来是深藏不漏啊!
楚回涂摸了摸后脑勺,咳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一如既往,似乎那些令人难堪的尴尬并未存在过一般:“机缘巧合罢了,我虽救了黄老太爷,黄老太爷也帮了我不少忙。黄老太爷,经此一事,咱俩可要做忘年交的,也是难兄难弟了,你可莫忘了。”
金穗微微瞠目,“难兄难弟”?
黄老爹笑容一僵。
慕容霆这时候捶了楚回涂一拳:“你倒是敢乱称兄弟,黄老太爷可是你雍四哥的妻家祖父,瞧他回来不揍你!”
楚回涂一缩脑袋,嘴角大咧咧的笑容完全绷坏了,却越发让人忍俊不禁。
郑文婷掩了帕子笑:“就你是个淘气的,早些娶了媳妇才稳重起来。”
楚回涂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金穗,眼神微微一黯,很快又恢复如常。
回去时,金穗和黄老爹、王举儒一辆马车。原来王举儒年纪大了,和年轻人不常能说到一起去,倒是和黄老爹能聊些老人家的话题,两人又算是老乡,颇有些话聊。这一路下来,二人不知不觉成了好友。
金穗再次见过王举儒,王举儒摆手:“我和你祖父也是好友了,你叫我一声王爷爷罢了,不必叫王大人,反倒生疏了。”
金穗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王爷爷。”这一声颇有唤邻家老爷爷的味道。
王举儒笑眯眯的,送了金穗一串身毒开光的紫檀木佛珠手串作为见面礼,这串手珠是从王举儒腕上摘下的。金穗记得慕容霆也曾送过她一串佛珠,雕的是如来,这一串却是观音,一共十二颗,每一个观音的姿态都不同。她能认出的就有数珠观音、水月观音、泷见观音、如意观音、延命观音等,有一个比较打眼的竟是送子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