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噬天,神威不可言述!
齐子良破浪而走,一剑掠停,仍在漫天海浪之中。汹浪卷袭而来,将他拍打得有如涛中浮萍,七零八落,苦不堪言。
气得他脸颊通红,顿失风雅,破口大骂。
“小子,我有踏浪剑在手,顶多也就淋几滴雨水之事,你若想葬身于这泱泱海浪,沦落水鱼腹中之餐,我也便就成全于你!”
“齐兄,这可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落水轻笑一声。
先前,他可没少吃齐子良手中踏浪剑的亏。
如今也是该让对方尝尝被浪海吞噬的滋味了。
“休要逞口舌,先前我就该一剑封喉!”齐子良冷叱起来,后悔自己先前太过妇人之仁,酿下后患。
叶落水坠江之时,也深以为自己必丧踏浪剑之下,但温轻水的一句“我弱鸿毛不浮。”点拨了他。
更重要的是,腰间别着的那枚玉佩开声说话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玉佩当中是师父四年前收服的上古神兽,白泽。
危难之际,总有贵人相助。
白泽因四年前的一面之缘,见他命在须臾之间,忍不住骂出了口:“混小子,你手中握着的是无忧剑,腰间别着的是岁月剑!你还真拿它当竹剑使?”
叶落水闻声之时,先是吓了个咯噔,还来不及分辨声音究竟是从何处打来,手中竹剑已经片片炸裂,几要崩灭,凛厉剑锋直迫眼帘,寒光闪烁。
命在须臾。
“还请前辈救小子一命!”急得他大叫。
“前什么辈,说了我是白泽!”白泽啐道。
“白泽?”叶落水后知后觉,方才想起四年前师父润九收服上古神兽白泽之事,那是他刚遇恩师的第一天。
彼时的他,还只不过是青瓷镇临汝楼里的一名店小二,稚嫩幼童。
“请神兽指点迷津。”他虔诚求教。
“我被那天杀的困在岁月剑中,心有余而力不足…”白泽心中愤怒难消,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天地万物皆溺于水,唯浮萍躺湖心而安然无恙。”
“还请神兽不吝赐教。”叶落水虽知其意,而不明其寓。
“你怎么这么笨!”白泽啐了一口,旋即鬼魅笑说:“他不是一浪踏千里嘛,你就送他海浪三万里!”
“这无忧剑乃上古龙脊锻造…”它说到这里又骂:“那天杀的!既然没有教授你无忧剑口诀!”
“随我吟唱——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它开始吟唱。
“这无忧剑口诀也太简单了吧?”叶落水愕然起来,神剑口诀居然是一句打油诗?
“这是人仙温如梦符下的口诀,要问问他去。”白泽啐说。
“……”仙圣果真境意高深莫测,莫敢臆断。
随着口诀吟唱,手中竹剑逐渐褪去枯黄竹皮,剑身显露,莹茫四泄,光华天地,如风掠拂,脱手而去,间而耸天而起,直抵九霄苍穹。
“神兽,海浪三万里,那我岂不得淹死?”见那耸天巨剑翻江捣海,叶落水不由心头一凛,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齐子良踏浪剑在手,一浪三千里,淹死倒不至于。可他自己就…
“我再口述你遁匿之术,不过,咒术仅可维持一盏茶时间。”白泽沉吟片刻。
“什么,他可是入冥境高手,一盏茶功夫怎么够?”叶落水惊道。
“少啰嗦!听好了!明镜台之上,日月星辰间,菩提树之下,清风悠然起,丝絮飘飘,我亦飘飘…弱水千流,我亦荡流…”
……
以至于才有先前之画面。
……
齐子良困于浪海,左突右冲不得出,气得他手中踏浪剑横扫千军,破万浪,滚滚江涛奔天走!这不扫不打紧,这一扫,水去三千,倒灌三万。
“臭小子!藏头露尾,缩头乌龟算什么,有本事当面与我一决雌雄!”齐子良怒啸而起,愤不可捺。
“齐老哥,何必如此急性,既是如此,便接小弟一记柳叶飘飘。”叶落水轻笑打起。
倏地,
清风微起。
柳丝掠空而起,穿云透雨。
那只是一缕普通柳丝,
平凡无奇。
却迸溅出天惊云变之声。
齐子良眸光一闪,脸色骤变,一口血箭飞溅,如折翼的巨大鸟往后坠飞。
“好小子,竟敢使诈!”镜花怒叱一声,手中玫瑰破空而去。
喵~
狸猫突兀一声锐鸣。
狸阡陌菲薄嘴角微微勾勒,手中一缕白丝毛发,掠空飞出。
两物相撞,气波崩炸开来,天地骇惶。
轰~
整个阁楼瞬间崩作虚无,漫天江水洒落,瓢泼如雨。
“臭狸子,你几个意思?”镜花怒目道。
“镜花门主,既然说好了是后辈相较,你若出手,恐有失身份吧?”狸阡陌轻抚左肩红火栗发,笑说道。
“你——”镜花气怒一字。
“弟子让两位师父失望了,甘领责罚。”齐子良摇摇晃晃掠落身子,脸色苍白无血,痛咳不止。
“没用的东西,连个小毛孩都斗不过。”镜花阴冷呵斥。
“无事,人未伤着就好。”水月关慰说。
“谢师父体恤。”齐子良羞愧难当,又朝木夜离拜礼:“晚辈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但凭酒仙前辈做主。”
“二位门主,狸宗主可有话说?”木夜离淡淡道。
“我天门岂是言而失信之地,既是相较,不过愿赌服输罢了。”镜花阴冷道。
“但听酒仙之意。”水月谄笑说。
“有酒仙坐镇于此仲裁,谁敢不从。”狸阡陌轻抚怀中血狸,笑说道。
“鄙人这个和事佬可是当得不舒心。”木夜离饮酒一口,自嘲起来,又道:“既是如此,剑炉之争暂且作罢吧。”
“戏已散场,狸某人也告辞了。”狸阡陌起身拜别,转向温轻水,嘴角桃花一绽:“温家姐姐闲暇之余可否能赏光鄙宗做客一回?”
“承蒙狸宗主盛情相邀,小女子必当亲往拜会。”温轻水淡淡一笑,梨香吐露。
“那狸某就在妄雪峰恭候姐姐凤驾哩。”狸阡陌妖妖一笑。
“来年今日,我天门将于江鹤楼摆下一宴,届时诸位务必赏光。”镜花阴冷一句。
“来年,今日!”短短四字,水月镜花,先恬后阴。
“来年今日。”润九淡淡笑说四字。
众人尽皆离场散去。
“尊主…”鬼伯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来年今日…”润九笑看着他,许久,才缓慢吐出来一句:“我已不在人世了?”
他眸光洒落江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舒心弧度:“看吧,那孩子成长得比你我想象得要快…”
“快很多…”三字悠长一息。
春阳下,叶落水手握一把三寸骨剑,神姿闪烁,步履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