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星尝摇头:“不,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是因为这份工作是没有薪资的,也就是做义工,而且,我已经把之前的房子都改装作为对这项工作的支持。”
如果只是这些事的话,闻人雅并不觉得有什么,钱的问题,她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闻人雅却好奇他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所以,这份工作是什么?”
娄星尝说:“这个世上有很多可怜的人,而我觉得,在所有的可怜人中,身负天资的平凡人是最可怜的。流浪的路上,我见到了好些这样的孩子,他们胸怀大志,也有相当的实力,却只能被残忍的现实紧紧锁住,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而前些天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好人,他愿意伸手拯救,所以,我想,或许我也可以把这件事当做是活下去的目标。”
闻人雅当然没有意见,甚至她是很支持的,娄星尝经过那件事,一定受到不小的打击,能够有一个活下去的目标,人生就有无限的希望。
闻人雅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她立刻又改口:“我是说我也想看看你的工程,或许的话,也有我能做的事情。”
闻人雅告诉娄星尝:“我想跟你一起,拯救也好,堕落也好,我都想跟你一起。”
娄星尝轻轻应声:“嗯,如果你能加入,我也觉得那很好,但不要勉强。”
闻人雅摇头,她不觉得这是勉强,因为她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娄星尝才加入进来的,而是她也想做一些事情,每天呆在实验室,就算是她也会觉得闷的。
楼下那个疾苦可怜的人,娄星尝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他垂目望着怀里的女人。削瘦的身子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握住,泪水和汗水混杂在她脸上,口鼻里还有微微的抽泣声,肩膀不安的耸动,纤细的双臂无力的环在他的腰上。
‘也是个可怜人,哪分什么天上人间。’娄星尝这么想,手掌停在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在怀里。他觉得,至少的话,自己可以借给他一只肩膀,在她想哭的时候。
天色渐晚,西风卷云,几片黄叶映在娄星尝眼里,几个起落之后卷在了车轮下,天边的浮云被太阳烧红,如潮涌动,云起云涌之间,不知变换了多少模样。
几只飞鸟落在楼下的梧桐树上,立刻又飞走了,从娄星尝的脚下飞过的时候,无不惊叫着昂首看他。
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有人曾说他是小凤凰慕容冲在世,凤凰,乃百年之王,所以天下的鸟禽见到他,自然都是要鸣叫致敬的。
娄星尝凝望梧桐树,心里不知是喜是悲。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梧桐对他来说到底算是什么,那一夜花开,他如何也无法忘却。他曾经特意去了长安城阿房宫旧址,想要看一眼传说中苻坚为慕容冲种下的的梧桐紫和紫竹。
可惜时隔多年,留下的只有残垣断壁,传说中的阿房宫早已面目全非,梧桐紫竹也早都不见了踪影。如果都还在的话,如果回到千年之前,此时应是桐子挂枝的时候,紫竹不知今年开花了没有。
紫竹开花是不祥之兆,可娄星尝偏偏喜欢,偏偏想要再见一次。大概是生来就带着的反骨,所以才致使他这一生都在此轮回之中不得安宁。
他心里有个遗憾,见到了二月梧桐,未见紫竹花开。二月梧桐和紫竹花,是小凤凰慕容冲的宿命牌。这两样东西,都是极为不详的。
如血残阳里,风大了些,太阳也隐身到了山川之下,白云变成了黑云,黑云里穿透几束赤红色明光,都射在二人身上。娄星尝抬手遮住额头仰望天边,他直视太阳,太阳似也直视着他。
彩衣更加缤纷,红的如血,绿的如茵,黄的金光闪闪……,五光十色绝美无双,他不如太阳耀眼,但比太阳更美。
楼下的路上有人看见了他,立刻驻足仰望,并拿出手机想要拍照。但或是距离太远,或是他太耀眼,她们的相机里只留下一团模糊的光。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闻人雅醋意大起,在心里咒骂了几句,叫娄星尝:“天冷了,我们回屋里吧。”
对闻人雅来说,娄星尝是她的私人物品,是不愿意拿出来展示的,是绝对不容许被分享的东西。
可是这些娄星尝并不明白,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楼下驻足的人,他的心思想着别的事情。他总是这样,一旦想什么事情入迷了,就会忽略另外的事情。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西风也越来越紧,娄星尝确实觉得冷了,温热呀穿的虽然比他多,可毕竟是女孩子,不比他男儿之身。况且,娄星尝这些年的流浪,早已给他练成了一副不惧寒冷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