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右摆后终于倒下,它顺着罗盘的脉络躺平,落在两个卦位之间。
李小浮有些失望地看着这根粗线头子,“这也能算秘术,这不就是把线头往罗盘上一扔…”
话还未说完,只见那根粗线突然自燃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工夫,那乍现的幽幽绿火熄灭,化做如烟灰烬,又被一缕微风悄然带走,消散于这茫茫虚空之中。
朱十三终于松了口气,“冥火既现,天机已显。你按这个位置找人吧。”
李小浮一时有些楞,她显示未从这冥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朱十三,“真…真的灵么?”
“你爱信不信。”
朱十三十分傲气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干净袍子上的土,转身对身后两个徒弟扬了扬眉,“大圆小圆,咱们走。”
朱大圆拉着缺牙小师弟的手,看着眼前塌了的玉皇洞,十分沮丧,“师父,咱们去哪儿?”
朱十三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晴空,摸摸怀里的银票,突然生出几分从容的底气,“找个好山好水好地方,师父带你们过两年好日子去!”
他迈出一步,却又转了回来。
朱十三站在原地似乎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李姑娘,咱们既是同道中人,老朽有些话想要劝你一劝。”
李小浮抱起双臂,表示洗耳恭听。
朱十三之前见这位姑娘变幻莫测的笑脸,就如天边的浮云,忽而阴,忽而晴,但他此刻终于勘破这浮云下的天色,也明白她为何做人这般乖张桀骜。
“我以前总是想不通,修大道玄学之人虽少有女子,可女子之中也没有像你这般来者不拒连,敲锣打鼓做事的。你这般高调做人,好事坏事都要做大做绝,其实是为了把名声作大,好让你师父来寻你,是吧?”
心事被朱十三戳破,李小浮歪着头,笑得不咸不淡,“朱道长果然是高手,只落一卦就瞧出来了。”
方才那根粗线落在夬卦和需卦之间。
“你不肯暴露师承,又无门派依仗,孤身一人在这大易国靠这种方式寻你师父,我若是你师父,一定很担心,会极力反对的。”
朱十三似乎是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边的云霞,“夬卦,不利即戒;需卦,想必你比我明白,如此强势急于求成,反到让客位不从。你看,连你师父都在劝你,不要这般莽撞行事。若是有缘,你等就是了,他自会来寻你。”
“我已经等了他七年,我不想再等了。”
李小浮微微一笑,眼中却突然闪出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光芒,“我师父曾经为了救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而我得他再造之恩,只能苟活于世却无法回报。换做是你,这种日子过得下去吗?”
一丝讶异划过朱十三的脸。
“我活这一世,只这么一个日夜牵挂的人,我一定要找到他,不计代价。”
少女这话说得掷地有声,竟然让朱十三这位年过半百之人有些自愧不如。
他微张着嘴,想说些感慨或者嘱咐的话,却发现在李小浮自信的笑容下,什么都是多余。
他转身拉起小徒弟的手,迎着残阳的余光,向巷子口走去。
夕阳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长,斑白的双鬓在夕阳的映衬下,亦显出几分迟暮之意。
但李小浮知道,那不是凄凉孤索,那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是甩掉一切,抓住重新开始这机遇的决心。
“他就这么走了?你把他房子都拆了,他怎么不找你算账就走了?”
凉姑瞠目结舌地看着已作废墟状的玉皇洞,她愈发觉得李小浮是神仙,不仅能气死仇人,还能让仇人不记仇。
“我这半年赚的钱全给他了,他还找我算什么账?”
该他好好谢谢自己才对!
说罢,李小浮从八卦袋里摸出她的银罗盘,顺着朱十三刚才测出来那个位置,抬眼望去。
“仙....仙姑...”,一个怯懦的男声响起。
她本想看看方位,怎料顺着这分金线一抬头,一位落魄书生映入眼帘。
是那个额角淌着半只蛋黄的书生。
还有两根鸡毛在他头顶迎风舞动。
“仙姑!我...”
书生看起来想近一步跟李小浮说话,可惜太过于紧张,不小心踩到一片断瓦,堪堪摔了个狗吃屎。
石板路坚硬,书生一头栽下去半天没起得来。
此情此景,李小浮拽起凉姑就往长乐馆后院大门跑。
大门关严实了以后,李小浮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起这世道艰难人心不古。
“好好个大男人,干什么不好,学人家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