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浮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感慨着还是大家闺秀好相处。
可她也很好奇,活得这么富贵,死两个丈夫又有何妨。
她找自己到底要算什么?
孟菀轻轻抬起手,最近的侍女连忙把一张花笺递到李小浮跟前。
撒着金箔的花笺纸在这个时代挺贵,尤其招贵妇小姐喜欢。
李小浮展开纸张,八个字映入眼帘。
戊寅-戊午-癸亥-戊午
这是《衰命通会》里记的其中一例妇人伤官的命造。
李小浮当即来了兴致,“这八字不是夫人的吧?”
孟菀温和一笑,“仙姑怎就断得这八字不是我的呢?”
李小浮掖了下鬓角的碎发,把握十足,“这个八字,支下二午旺财生官,天干三透戊官,争和日元,不是正妻之命。日元癸水,初运丁巳年,财官过旺父母双亡,当年怕是已流落为娼。二十五岁壬戌年,大运入辰,收火燥气,所以被显贵看上纳了妾。不过这姑娘心气儿高,怕是做妾没几天就厌了,今年又逢七杀大运,怕是又重操旧业了吧?”
孟菀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极力压制着内心的震惊。但她面上还是一派从容,努力不让自己失态。
“不愧是以一人之力赶走整个玉皇洞的仙姑,断的句句都准。”
孟菀垂下眸子,手上的劲儿也泄了下来,“这是老爷曾经的小妾,名唤杜月桥。”
李小浮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杜月桥?你是说这怡韵阁的头牌,月桥仙?”
整个穆城人都知道,花魁月桥仙喜欢一个唱戏的,前一阵子还差点跟着这位伶人私奔,结果被老板抓了回来差点打断腿。
这姑娘连送上门的富贵都不要,非要跟戏子私奔,果然是能入书的衰命,脑回路异于常人。
“不知夫人找我看她的八字是为何意?”
孟菀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哀伤,她垂首静默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找仙姑帮我看一下,她跟老爷,还有没有和好的可能。”
李小浮:???
李小浮觉得自己耳朵瞎了:“您说什么?”
“我想替老爷把杜月桥纳回府去。”
孟菀轻叹着,眼中甚至生出一丝绝望,“老爷病重,就这么一个心愿。”
李小浮瞬间明白过来,这孟菀的第三任丈夫怕是也要挂了。
孟菀继续道:“我原本想着把她再纳回府去,替老爷冲冲喜,可是她…她并不愿。”
“老爷深爱着她,只这么一个愿望…”
“我也找杜月桥商议过,允她在老爷过世后放她自由…”
“可她,她只想…”
李小浮干笑一声,“她只想做正妻,是吧?”
孟菀惊讶地看着她,“仙姑果然料事如神。”
李小浮挺无奈的,这种性格的女人通常都是一根筋,“她命里夫星伤绝,一辈子做不了正妻,正所谓越缺什么越要什么。对她来说,要么彻底放下出家为尼,要么不论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钱财地位她都不稀罕。”
“是这样的!”孟菀忍不住微微点头,“仙姑可有破解之法?”
李小浮摸起了下巴,这个八字记在书的后半册,师父没有注释。
“我试试看吧。”
虽然不确定该怎么做,但这个八字出现在师父的书里,李小浮还是决定接下这个差事。
“不知她人在何处?”李小浮觉得有必要看看她的面相。
孟菀朝一旁的侍女递了个眼色,身后的帘子缓缓卷起,露出了一楼大厅的台子。
一个清瘦的身影在舞台翩翩起舞,跳舞之人舞姿妖娆,媚态迷人,那一把细腰更是勾人心魄。
头牌就是头牌,比她们长乐馆的水平高多了!
李小浮抓起盘子里的瓜子,看得津津有味,刚打算嗑第二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忘了!她后面还站着个人呢!
想想人家一睁开眼就追到城门,早饭肯定是没吃了。
李小浮就近端起桌上一盘点心,递到身后,“吃点?”
一只好看的手伸了出来,不过没有朝向这盘点心,而是指着桌上那盘滴酥鲍螺道:“我想吃那盘。”
李小浮难以置信地扭头望着他,这都什么毛病?还带点菜呢?
书生有些羞赧地冲他吐了吐舌头,笑容干净柔和,就像冬日里化雪的阳光,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李小浮瞬间臣服在美颜之下,没好气的把手里这盘摔到桌子上,端起那盘滴酥鲍螺向后翻了个白眼。
“喏!”
“谢谢师父!”书生拿了两只,退后一步,吃相还挺儒雅。
“哎哎哎?谁是你师父?”李小浮一股子肝火窜了上来,打算跟这个不长眼色的男人好好说道说道。
楼下忽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杜月桥一舞完毕,看客们正在打赏。
孟菀忙道:“仙姑,可要与她见上一见?”
“先等等。”
李小浮起身走到窗前,认真打量起杜月桥。
美则美矣,只是跟身边这位大家闺秀比起来—-李小浮转头又看了一眼孟菀,明显哪哪儿都不输杜月桥。
李小浮觉得,城主这位女婿怕是脑袋有点问题。
“我能去府上看一眼老爷吗?”
不论什么时代,二女争夫的症结永远不在女人,而在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