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关系……
心口的痛怎么压也压不住,婚姻即将结束的痛苦和不舍,蓬勃而出,好像这些不舍不该是自己的!
本来就是,她怎么会不舍!怎么会!可不舍潜藏的很深很深!你甚至不知道它这一刻从你身体的哪个部位冲出来,毫不留情的给天真的你、给不尊重它的你致命一击!
也许它一直存在,成了空气、成了血液、成了基石,融入骨髓,不离不弃!
庄严笑,除了笑或许还有泪,或许吧他没注意,痛苦让他口不择言:“孟子曰的?还是陆镇海的?说不定还可能是我的?要不我们三个做个亲自鉴定看看是谁的!”
苏安宁无话可说,他有资格指责,他有立场发火,这跟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没有关系,单纯在这段婚姻里,他有资格!
“多久了!”庄严的声音仿佛从几万米的冰层里涌出来:“孩子,多久了?”
“一个多月。”
“可不可能是我的。”庄严声音小心翼翼。
苏安宁张张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关了水龙头,盯着洗涑台,摇摇头。
庄严一拳打碎了伤痕淋淋的玻璃。
门镜——哗!——的一声脱落!
敲门声突然响起,护士甜美的声音传来:“里面有事吗?有事吗?”
“滚!”
庄严看着苏安宁,目光冰冷刺骨干涩如血:“我真没有想到,不对,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竟然是你让我有今天!”
苏安宁的声音低低的,夹杂着即将分道扬镳的哭声:“我知道我不配!”
“你也知道!”庄严冷笑:“我以为你什么也不知道!苏安宁我除了那件事哪点对不住你!你要天上的星星,我给你摘过月亮吗——”
“我没有要过天上的星星。”
庄严一脚把门踢到墙上,反弹回的力道猛然砸中他脑门。
苏安宁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流血了!头晕不晕!”
庄严一把甩开她的手。
苏安宁收回手,默默的站在一边,看向它处。
庄严笑着后退,无力的靠在两米外的墙上,额头上被玻璃划开一道道的肉渗着血,凄惨、悲凉:“我一直认为该是陆镇海。”
“他不是那种人。”
“这种时候还不忘给他辩护,是不是指望他接收你!”
她当年口不择言时骂的更难听。
“苏安宁我真是小看你了!孟子曰那样的人你也能搞到手!是不是很带劲!他年轻,有貌,还有那么大的家世,离开我你一样是阔太太!
不!王珍芬可不是我妈,她可不喜欢破烂货和二手货!到时候你要是还想跟着他,说不定就会成为你自己都不屑的小三!放心,他若是不要你了,我也可以包!反正不就是钱,你知道,我有的是!”
苏安宁垂着头。
庄严抄起门边的衣架砸在苏安宁一米旁的墙上,面色狰狞:“你说话啊!我说我有的事!就他那死板到刻板的人有什么技术可言!跟他干什么!跟我怎么样!苏安宁你跟我怎么样!”
苏安宁蹲下身,抱着膝盖哭:“对不起……”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对不起!”庄严暴躁不矣,大声斥责:“你跟庄逸阳说去!就说你给她怀了个梦寐以求的妹妹!但不是他爸的!你说啊!你说的出口吗!
我是胡闹!可我从来没想散了家!从来没想让我儿子蒙羞,让你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可你呢!真是长脸啊!长江后浪推前浪!余地都不给彼此留!
你想让我怎么样!逼着你打掉你肚子里的孽种!然后我们两个相杀一辈子!还是让我看着ta出生,坐实了头上的帽子!甚至还要听ta喊我爸爸,时刻提醒我们这个孩子野种的身份!
苏安宁!你知道你给我出了一道怎样的难题!摆在我面前的路多么狭窄!你知道吗!”
庄严随便抹下眼泪,看向窗外,心乱如麻!恨不得打死面前的女人!
苏安宁抬头看他一眼,是从来没从他身上见过的狼狈和脆弱,那样无助!那样简单的伤心!
她仿佛懂了,懂了他面对她曾经的伤心时,付出的下意识行动。
因为心疼,看着他伤心会心疼,比自尊疼,比想象中疼,偏偏这种疼没有回头路。
苏安宁骤然起身,冲过去,抱住他:“我爱你——”七年来首次不虚伪的真心实意,因为摊开,因为无所顾忌,因为不能回头,反而真诚!“我爱你——”
庄严愣了一下,推开她:“滚!”
苏安宁又抱上去,知道这种感觉痛!知道你心里的伤,知道你的无助,知道你此刻的委屈,所以不想你独自痛,不想你孤单的撑,所以只要我能分担,只要你能平静,只要你好好的,踩几脚我的自尊又如何!
当年你让我踩,我就不能不让你碾压!
“放手!”
苏安宁紧紧的抱着他,不断的摇头,不能的,你哭了!你怎么可以哭!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哭,独独你不可以!我心目中骄傲的你不可以!“庄严,我错了!庄严!庄严!爱你!”明白的太晚了。
庄严眼角的泪滑落,慢慢的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一起哭!“你怎么可能爱我——你如果爱我怎么会如此对我——”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你知不知道!”庄严忍不住近乎变态的挤压着她的脑袋!
苏安宁点头,使劲点头,动不了也点头:“我知道,知道!”就像此刻,我的自信同样向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这种痛无法估量!不可传递!
痛苦……
嘲笑着所有的不珍惜,所有的狂妄自大!
“我要怎么办!苏安宁!你说我要怎么办!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你让我掐死你行不行!”
“行!”苏安宁扬起脖子:“都是不值一提的外人而已!为了他们掐死我。”鬼使神差的安宁说了这句。
庄严闻言笑了,笑容凄凉,他抱着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不值一提……”这话真耳熟?“你在怨恨……”然后又缓慢的似乎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不怨恨……”他现在就恨不得宰了孟子曰那个畜生!
原谅!?
这就是一根刺,怎么原谅!
他当初多天真说出的这些话!
庄严突然放开安宁,一把把她推开:“你走!现在就走!”
苏安宁闻言看了他一会,擦擦眼泪,向外走。
庄严一把把她拉回来,甩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苏安宁哭,悲伤的,难过的,为自己当时让他滚的真心实意,为他此刻不该有的不确定。
卫承业拿着钥匙过来开门,但里面有插管根本打不开:“大哥!嫂子!你们在里面吗!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嫂子!嫂子!”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院长,怎么办,我都听到里面有两次砸东西的声音了!会不会出事!”
卫承业更加担心,使劲拍门:“大哥!大哥你如果再不开门我们就要撞了!大哥!”
庄严的声音很低,尽量平静:“我在,你不用进来。”
“大哥!大哥!——”
庄严没有理会背后的声音,默默的走到沙发上坐下,神色要笑不笑:“过来,坐。”
“……”
“不用怕,你知道我从来不敢打你,只有你打我的份,因为我知道我有错,你怎么打我都是应该的,过来,坐。不管什么时候我可能都看不得你坐在地上。”庄严说完就笑,笑容诡异嘲讽。
苏安宁慢慢的走过去垂着头坐在他对面。
庄严从茶几下拿出绷带,随便给自己缠两下,拒绝了安宁帮忙,神色更加嘲讽:“说说看,当年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多少?最让你觉得侮辱,对你伤害最大的是哪句!都冲我来!
让我看看,是我当年太轻描淡写还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打扰了你的生活让你下不去。不过,可笑,我竟然已经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安宁突然驻信的看着他:“但你一定记得她漂亮骄傲的脸。”
“谁知道,对你来说重要的事,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影子。”
苏安宁垂下头:“是,所以我们不在一条线上。”
庄严笑,笑的非常可笑:“不在一条线上?什么是一条线?你给我讲讲?线是长的还是短的,让你记忆幽深到弄出个孽种!”
苏安宁沉默着。
庄严骤然摔了紫药瓶站起来:“苏安宁!你少摆出这幅样子让我可怜你!你忘恩负义!你不是还想离婚!是不是一直想离婚都要想疯了!”
苏安宁闻言抬起头,说到离婚她目光坚定:“我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这么好。”
“滚!你没有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你的心情我经历过,我知道发生这种事后,你嘴上说着再不怨,多想放下,表面看起来再和谐,你心里都会有怨恨,我以后但凡有一点小错,你都会拿出这件事舔伤,否定我以后所有的付出和努力。
既然如此,修复这段婚姻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对我来说更是徒增伤感,所以,你不如重新开始下一段,没有裂痕,干净,纯粹,你对她好一点,对她认真一点,别犯在我身上重复过的错误,你会更幸福——”
“你他妈给我闭嘴!”庄严看着她决绝的样子觉得心很痛很痛,她的话让他更痛!还没有让贤的老婆告诉他,他跟其她女人会很幸福!见鬼的幸福!没错他会很幸福:“苏安宁你无耻!”
“我爱你!所以良心建议!”
“爱我,爱我!”庄严闻言扭开头,痛苦的挠着头发,头骤然向后仰撞在墙上!然后反复撞!撞的清醒一点,或者撞傻!就听不到这个恶鬼一样的女人说出的话!
苏安宁见状赶紧跑过去抱住他的头;“你干什么!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撞了!庄严你别撞了!”
庄严眼睛通红的扒着安宁的胳膊痛苦的看着同样痛苦的她,声音悲哀:“你知道吗……我想打的是你!但我打了你一切都完了!我打了你!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自己!
外面的人有什么好,孟子曰有什么好,他年轻没错,长的好看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我又不是没有青春过,你竟然会觉得他好,还跟他……
昨天你也看到了,他那种人连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懂,竟然还要留下来陪你,自私自利,又没有定性,他对你能新鲜多久?你傻啊就一头栽进去,竟然还弄出个孽种!
我都不敢弄!你竟然做了!”
苏安宁抱着他,脸上泪痕未干:“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说不定我真该谢谢你,至少没让我像个怨妇,厮打着结束我憧憬的婚姻。
可你知道吗?这和敢不敢没有关系。我没有想过用它报复谁,我也不恨你,这么多年了我是怨,但算不上恨,甚至很多时候就真的忘了,只记得你的好,你对我的包容和忍让。
女人本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尤其你这么好的人如此对我,我冷了你提醒我加衣服,我发脾气你从来都是听着,手脚冰凉时你不顾自己帮我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我下了你面子我都惶恐时你依旧对我笑,还说你就是爱我的脾气,这样的你,我怎么还会记得那么多。
但庄严,你知道吗,每次我觉得过去了,开开心心的想向你敞开怀抱时,就会有人跳出来提醒我,我有多蠢。
我深爱的人在别人手里,我深爱的他还曾经那样对别人,我深爱的人在嘲笑我的愚蠢,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会想,那些人有没有好好对你,有没有吃干抹净后让你不要难做。
可她们总是把一些照片发过来,炫耀从我这里拿走的战利品,抢走的你!
庄严,你知道吗,你不是战利品呀,你怎么能是战利品,你是我的全部,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深爱着的人,是我放在枕边舍不得动舍不得碰,甚至舍不得睡的宝贝!别人怎么能那么折腾你!怎么可以那么不珍惜!怎么可以随便碰你!
而你!无耻的你怎么可以让别人那么折腾!
庄严,你说,这样的你我要来干什么!我连藏着自己看的私人空间都没有!我连独享你的资格都没有!连让你回头的本事都没有,连回到家想亲亲你都要想别人是不是亲过;连摸摸你都怕你太累不能应付我。
庄严是不是我不够好,不够温柔、不够漂亮不够新鲜,所以你总是看外面的人。
庄严,是不是?”
庄严紧紧的抱着她,摇着头,泪已无声,不是的!不是——
苏安宁深吸一口气,逼回咽喉的哽咽:“我的爱是自私的,是只要存在就长久没有期限的,不会因为三个月的热度而减退,反而会越加浓烈。
庄严,我的男人谁也不能碰!我的他谁也不能想、谁也不能多看一眼!就算天塌地陷他也只能人道主义的救我!
他可以不帅,可以不温柔但一定要在感情里自私自利不暧昧不多看,除了我不谦让任何女人!
可你的温柔你平时和我说的话,你让我觉得最幸福最安定的动作和亲昵,我那么珍惜着的一举一动,竟然打包让别人享用。
连最甜蜜的早安吻或许都不是我独有的!连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都可能有第二个女人享受过,我一直想问,她们有没有问过你‘我漂亮还是你老婆漂亮’‘我在床上伺候的你舒服,还是你老婆舒服,你老婆肯定没有我舒服。’——”
“不要说了!苏安宁不要说了!”
苏安宁兀自自语:“当然是她们舒服,我拿什么跟她们比,她们没有了你就没有了全部,自然用尽浑身解数,不介意被你肆意对待,甚至全力迎合,我会什么,在她们眼里我或许连伺候你都不合格!
庄严,你说我怎么能合格,我站在跟你相等的位置,极力迎合你,可我再迎合你也不会让我看到你卑劣的一面,我知道你家世好,有钱有地位,我也试着各种迎合你,不想让你被外人迷了眼,后来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有些灰暗面你甚至不想让我接触。
我感激的同时也茫然,你说我拿什么跟洋洋得意的要折腰伺候你的人比床技!
你说,你说我听着!
这曾经是我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安宁……安宁……”
“我真的愿意的,不论你怎么玩,只要是玩我无所谓,但你偏偏觉得外人好!那些青青紫紫是她们炫耀成功的利器,戳多了,就不在意了,甚至厌恶这些事。
如果可以,连夫妻义务也不想尽。跟孟子曰是意外,说意外是借口,是我自己太自信,认为什么都不可能发生,结果,就像走到水边的渔夫,最后还是湿了鞋,孩子,我吃药了。
我想就算是要离婚,我也不要你难看,因为难堪太痛了,更厌恶有人问我你技术好还是他技术好,他们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洋洋得意!
你是我的庄严,是我的老公是我孩子的父亲,谁也没有资格站在你面前以指指点点你的夫人伤害你!
这似乎是唯一能给你的骄傲,可连这点骄傲也没了,就像你说的,还把最可耻的打击给了你!
庄严,对不起……我让你难堪了;让别人觉得睡了你的女人了不起了!让他们从我这里有了攻击你骄傲的武器,他们甚至会肆意在公共场合谈资,我睡过某某的女人,不过如此。庄严,对不起……对不起……”
庄严慌成一片:“不,不是,不会,你还是你!孟子曰不会那样无耻!你别哭!别哭——”
眼泪滴在庄严的头顶上,苏安宁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发顶,下意识的安慰他,安慰他:“你不能受伤,你是我的庄严,是我敬重的、佩服的、曾经想托付终身的男人。”
庄严紧紧地抱着苏安宁,痛苦却无话可说!
苏安宁目光呆滞,那是她最在意的,在意自己让他蒙羞,在意那些女人的手段会被男人用在庄严身上,在意甚至厌恶孟子曰今天没事人一般出现的庄严面前。
他们把庄严当什么!
她那么宝贝着都怕他不够骄傲的男人,别人凭什么踩!
“没事,你放心,孟子曰算什么!陆镇海又是谁!他们想什么我虽然不完全知道,但在感情里,他们走的太慢,而我走的太长,长的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们幼稚的脚步和方向!
我尊重却也觉得可笑!我羡慕,却觉得可耻!
他们的自信是不是就像绕在你身边的女人,每个都以为是救世主,都当专家一样品头论足别人的婚姻!觉得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一个!
殊不知,他们不过是路边长的茂盛的草,文艺的看是枝繁叶茂;务实的看,有点占地,你说是不是?
他们每个都没有婚姻史,那么干净的人不好好恋爱好好结婚,缠着我一个有夫之妇做什么!
如果,婚姻之后也会遇到更好的人,遇到俗称的爱情,遇到这样那样的美人,让人心动骚动忍不住要动,那么婚姻二字告诉我们的不该是抵抗诱惑,守住自我?
证明自己活了几十年后是个有道德的人,而不是一个被思想牵着走的畜生!
庄严,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可你跟别的女人上床时,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的尊严和骄傲!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