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橙衫将地面打扫干净,拿水冲洗了好几遍,还拿香熏了半天,总算把那血腥味熏盖住了。
聂湘湘之死很快传遍灵仙镇,董千对外的说法是,聂湘湘害姐姐聂珊珊容貌尽毁,事情被揭穿后,自杀身亡,并没提到玉绾半字,也未影响美人居半分。
大家纷纷大骂聂湘湘死有余辜,将同情的票投给了聂珊珊,就连聂湘湘的亲母听到这个消息,亦是对聂珊珊愧疚不已,还大骂了聂湘湘一顿。
聂珊珊在美人居用了几次面药后,脸上的青斑果然淡了许多,董千再次向她求婚,她也欣然答应了,董千高兴得抱着聂珊珊在灵仙镇跑了一大圈,惹得众人又是大笑又是羡慕。
董千为感谢玉绾大恩,不但付了一万两银子的药费,还将灵仙楼买下来送给了玉绾,玉绾不用亲自去管,只管每年收银子就成。
玉绾为此掀了掀睫毛,四色锦菊的回报倒是出乎意料的大。
眼看秋尽冬来,玉绾预估,在年前能让聂珊珊恢复容貌。
董千大喜之下,将婚礼定到了除夕夜这一日,万家灯火的团圆之夜,正是洞房花烛之时。
腊月初,灵仙镇下起了雪,街上到处雪白一片,寒风呼啸,冻得众人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莫寒风和玉绾商量着回寒凉村看看,搬到灵仙镇一年了,还没回去过。
这日,莫寒风和玉绾穿得厚厚的,坐上马车,回了寒凉村,见到昔日的小茅屋被二牛照看得一丝不损,屋顶也像是刚翻新过,能承大雪寒冰之重。
莫寒拉着玉绾的手,推门走进小茅屋,里面干净整齐,一如他们离开时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在,莫寒风给玉绾熬药的破罐子,用来采药的竹背篓,生锈的柴刀,摇晃的桌凳,还有那张木板床……
一切都那么熟悉,虽然破却透着温暖,这是十年的回忆,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见证,好珍贵。
莫寒风和玉绾坐到床上,两人说着以前的事情,从玉绾三岁说到现在,两人时而大笑,时而红眸,时而低头沉默,时而对视一眼,有感激,有感动,有怜爱,有疼惜……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
冬日的傍晚,黑得异常的快。
马车才到半路,天空已是漆黑一片,车夫在车顶的四角挂上照明小灯,又照着雪光,勉强能行走,但是雪极大,速度很是缓慢。
天气极冷,莫寒风将玉绾搂在怀中,用厚厚的披风包裹住她,将她的小手握在手中,时不时哈口热气,挫一挫,玉绾倒没觉得半点冷,反而整颗心都暖意十足。
一阵风吹卷车帘,冰雪中夹杂着一股怡人的清香,玉绾掀帘一看,竟见路边有一棵红色梅花,在夜色中迎风傲雪,开得正艳。
“停车。”她唤停车子,和莫寒风跳下马车,踩着厚厚的雪走过去,嗅着梅花涰雪的清寒香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莫寒风打量了四周一番,甚是奇怪道:“以前这里没有梅树的,这棵梅树是哪来的?”
“以前没有吗?”玉绾正踮起脚折了一枝红梅,放在鼻前闻着,好香,要是能移回美人居就好了,只不过美人居好像种不下这么大一棵梅树吧?
“公子,姑娘,天晚了,等会若是雪下大,封了路,今晚可是得在此过夜,我们赶紧走吧?”车夫急急唤道。
莫寒风和玉绾应了声好,赶紧回了马车。
玉绾看着摘下的那株红梅,面露笑容:“以前还从来没见过梅花呢。”说的是现代的时候。
莫寒风见她如此喜欢,想着明天找几个人将梅树连根拔起,移回美人居去,管它是谁种的,只要他的小绾喜欢。
翌日,天寒地冻的,玉绾赖床,起得有些晚,打开门一看,见到院中一棵红色梅花迎雪胜开,清香满院,而莫寒风一袭白衣站在梅树下,温柔地对她笑。
红梅白雪,嫡仙美男,如诗如画。
她眸光一亮,快步跑过去...
,厚厚的积雪被她踩得咯叽咯叽地抱怨,她也不顾,来到莫寒风面前笑问:“你什么时候弄回来的?”
“刚刚。”莫寒风宠爱地看着她,眸中温柔能瞬间融化冰雪。
玉绾心头一阵感动,踮起脚嗅了嗅花香,雪肤如玉,笑意嫣然。
从没见玉绾笑得这么开心,莫寒风整颗心都畅快起来,能让他的小绾这么快乐,就算这棵树是皇帝种的,他也不惧。
他正看着玉绾发愣,玉绾突然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他的侧脸一下,笑道:“谢谢你。”
莫寒风的脸瞬间比梅花还红,紧紧将玉绾搂在怀中,激动道:“只要小绾开心,无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帮你弄来。”这次竟然没说爹都会帮你弄来。
“有你就够了。”玉绾搂着莫寒风温暖的腰,心满意足道。
莫寒风听到这话,不由得冲口而出:“小绾,我爱你!”
话出口后,心似揣不住要跳出来,同时又觉得莫名诧异,怎么会想对小绾说这三个字?
玉绾愣住,莫寒风这是什么意思?转而想到,父亲爱女儿,很正常嘛,于是她回道:“我也爱你!”
莫寒风心中澎湃不已,放开玉绾,欣喜地看着她,眸中一片温柔雾气,正欲再说点什么,却听到——
“你是世上最好的爹。”
莫寒风眸中雾气瞬间散开,欣喜变为失落,转而又懊恼起来,莫寒风,你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想做什么?
除夕夜。
万家灯火的喜庆之日,又逢大财主董千的新婚大喜,灵仙镇热闹得如同皇宫宴会一般,雪白凄冷的大街上,挂满了火红的喜灯笼,远远望去,如同一条条蜿蜒盘桓的火龙,既喜庆又好看。
玉绾和莫寒风被邀请为董府的贵宾,也是新人的证婚人及恩人,特设了两个座位,在高堂旁边。
董千无父无母,高堂上坐着的只有聂珊珊的父母。
是时,宾客齐聚满堂,个个衣着光鲜,满脸喜气,新郎与新娘一人牵着红绸一头,踏着锦红缓缓来到宾客之中,高堂之前。
董千一身大红喜服,红缎束发,说不出的俊气精神,多年来的辛苦努力,今日终于抱得美人归,他心中的高兴幸福不言而喻。
聂珊珊虽未着凤冠霞披,却也一身华贵,不说其它地方,在灵仙镇,这场婚礼便也是无人能及的,红盖头之下,她满是幸福笑容,不论金钱,不论地位,单是能嫁给此生至爱,她亦是做梦都会笑醒。
新人站定,司仪扬声喊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及证婚人。”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好——”众宾客掌声雷动,欢送新人入了洞房。
喜宴开启,玉绾和莫寒风同样与聂珊珊的父母一桌,聂父聂母对玉绾好一顿感恩夸赞,硬是逼得玉绾喝了一小杯酒。
玉绾向来滴酒不沾,但看二老如此盛情,只好勉为其难喝了一杯,二老执意说好事成双,要玉绾至少喝两杯,莫寒风赶紧挺身而出,为玉绾挡下那杯酒,然后再陪二老喝了四杯。
酒量不错,面不改色。
二老直夸:“莫公子海量!”
同桌而座的还有秋芙蓉,今日着一袭绣芙蓉花的梅红冬袄,领口和袖口都有纳有戎毛,看着就暖和极了,见莫寒风和聂家二老喝得如此爽快,她也执怀要与莫寒风过过招。
结果喝了四杯后,整个人就开始说胡话了,脸上红扑扑的,倒是有几分可爱,硬是搂着她旁边的老镇守夫人,大吹海牛。
说的是她以前的风流韵事,每到激动时,便会手舞足蹈,表情夸张,唾沫横飞,惹得一桌子人笑得差点没爬在桌上。
老镇守夫人倒也好脾气地让她搂着,任她将口水全喷自己脸上,最后是吴俊辉看不下去了,才让人端了醒酒的汤来,哄她喝下去,并让人送回了芙蓉阁。
镇守一家来了三个人,老镇守被免了职,自是没脸来的,来的是老镇守夫人,吴俊辉和他媳妇,哦,不,应该是四个人,还有他媳妇肚里的娃。
玉绾看到吴俊辉扶着五个月大肚子的媳妇进来时,面上并无丝毫反应,只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前脚说喜欢她,后脚便找别的女人播了种,真是神速,农民伯伯的播种机都没他快。
后来听秋芙蓉偷偷告诉她,吴俊辉是被她拒绝后,喝醉了酒,然后……
玉绾轻咳了两声,原来是酒后乱性呀,不过吴俊辉他娘定然要感谢她了,倾刻间,媳妇孙子都有了,多好!
果然,秋芙蓉送走后,老镇守夫人便端起酒杯前来答谢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玉绾能听出玄外之音,就是感激她让自己这么快就当祖母了云云,说完后举杯到玉绾面前道:“我们喝八杯!八发八发,祝你生意大发。”
玉绾在心里呵呵直笑,八杯,吴夫人,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帮儿子报仇,而不是答谢我?
莫寒风眸子转了转,端起酒杯道:“小绾酒量不好,来,吴夫人,寒风陪你喝,我们喝十六杯,双八字,祝镇守仕途畅通,财源滚滚,再祝你喜报金孙。”
说罢眸中闪过一抹狡诈,想害小绾,喝不死你!
听到莫寒风这话,吴夫人顿时焉了,讪讪笑道:“只是个意思,意思意思就成,不必较真。”
玉绾嘴角勾起,那吴夫人,你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莫寒风见吴夫人认了耸,转向吴俊辉道:“吴夫人既然不敢喝,镇守大人代喝吧,祝你早生贵生。”
吴夫人哪敢让吴俊辉喝,要是再喝醉又弄个女人孩子回府,岂不要将她的脸都丢尽。
于是莫寒风手都举酸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吴家母子就是没喝一杯,最后莫寒风摇头说了句真没劲,坐了回去,杯中之酒丝毫没动。
玉绾看他一眼,原来这斯也是个腹黑的主。
莫寒风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为了你,腹黑一回又如何?
新年第一天,大雪停了,风还是寒冷之极,玉绾和莫寒风锦衣橙衫正围着火盆子在吃早餐,前店的门被拍得啪啪响。
锦衣甚觉恼火,新年大头的,干嘛讨晦气敲人家的门。
打开门正要开骂,却见是一个捧着礼盒的陌生男子,下人着装,衣料却极好,锦衣问:“你是?”
“我奉我家主子之命,给玉绾姑娘送新年礼物,望姑娘代为交给玉绾姑娘。”那人说罢将礼盒塞到锦衣手上,便快速上了马车离去。
锦衣本想问他家主子是谁,却是话未出口,人已消失不见,她只好关上店门,捧着礼物回了后院。
“礼物?”玉绾微微吃惊,接过打开。
是一串血珊瑚手钏,光泽红艳,每颗珠子上都雕刻着花纹,细看之下,竟是莲花,如同一株株血莲,妖娆绽放,精美而华贵。
锦衣橙衫同时出声:“好美!”
莫寒风亦是吃了一惊...
,是谁送给小绾如此名贵的礼物?
可玉绾却拧了眉头,除了花以外,她向来讨厌红色,无论身穿用戴,她无一用红,这串红珊瑚手钏确实漂亮,但却犯了她的大忌。
玉绾啪地一声盖上盒子,抛给锦衣:“给我丢出去!”
众人一愣。
锦衣不解问:“小姐,这么美的东西,为什么要丢了?”
“我不喜欢,马上丢了。”玉绾小脸一寒,每次一看到这种妖艳的红,她就会想到那个身着红披风搂着肖学海亲吻的女人,那该死的女人!
锦衣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拿着礼盒出去丢了,正准备转身回去,一人喊住了她。
“锦衣姑娘留步。”来人竟是舞文。
锦衣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家公子送给玉绾姑娘的新年礼物,麻烦锦衣姑娘代为交给玉绾姑娘。”舞文手上捧着一个长长的锦盒,递到锦衣面前。
锦衣这下不敢接了,道:“刚刚有人给小姐送了礼物,小姐十分生气,命我丢了出来,这个我真不敢再拿到小姐面前,你还是带回去吧。”
“我家公子说,玉绾姑娘定会喜欢这份礼物,麻烦锦衣姑娘了,如若玉绾姑娘不喜欢,我任凭锦衣姑娘处置。”舞文胸有成竹道。
听舞文这样说,锦衣微有动摇,还是不放心的问:“你这是什么?”
“是我家公子亲手所作的一副画。”舞文回道。
锦衣挠了挠脑袋,小姐好像不讨厌画吧?那个文公子小姐好像也不讨厌,于是接下礼盒转身进去。
这次,玉绾没看,是莫寒风打开将画拿了出来,竟是他和玉绾并肩站在红梅树下赏梅看雪的画像。
莫寒风勾嘴一笑:“文公子的画功真是了得,竟将小绾画得如此逼真相似,好美。”
“我?”玉绾好奇看去,眸中一亮,接过道:“是我们,梅花,大雪,寒风,活灵活现,确实很美。”
锦衣松了口气,小姐喜欢就好。
莫寒风道:“这文公子倒是有心,新年第一天大老远让人送来礼物,只不过那串手钏又是谁送的?”
“管他谁送的,反正我不喜欢。”说罢对锦衣道:“去将画挂在我房间。”
锦衣应了是,与橙衫一起去挂画。
莫寒风极为奇怪,为什么小绾不喜手钏喜欢文安的画?
左将军府。
齐语堂正在给受伤的手指上药,钱浅推门而入,见状赶紧向前去帮齐语堂,齐语堂阻了她,慢慢将药上好,方才问道:“如何?”
“玉绾姑娘命人将手钏丢了。”钱浅语气中尽是怒意,将军为了帮玉绾做那串手钏,十指皆伤,她竟不领情,还弃之雪地。
齐语堂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急问:“为何丢了?难道她不喜欢?”
“钱浅不知,将军为她煞费苦心,她丝毫不领情,将军还是不要……”
“本将军的事论不着你说三道四,手钏呢?”
钱浅咬了咬唇瓣,将锦盒递给齐语堂。
齐语堂接过,打开,轻轻拿出来,手指一受力,痛得他眉头微拧,却未吱声。
她为何要丢了,难道是不喜这珊瑚,还是不喜这莲花图案?
她那般爱花,手指上也戴着莲花戒指,不可能不喜这莲花图案,那便是不喜这珊瑚?
突然想到一事,他恍然大悟,原来她不喜的是这妖艳的红色……
“除了将军外,还有文苑府的文安也送了礼物给玉绾姑娘。”钱浅禀道。
齐语堂拽紧手中的红珊瑚,文安,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沉了半响,齐语堂将手钏装进锦盒,放在桌上道:“丢了吧。”
“将军……”这可是你费了好多时日,伤了手指才做好的,却因她不喜欢,你就要丢了?
齐语堂锐利扫了过去,止了她的后话。
钱浅心头一痛,只好答了声是,将锦盒拿起,出了门去。
准备将锦盒丢进鱼塘里,却在松手前一刻,咬了咬牙,将手钏拿出来,把锦盒丢了下去。
……
新春过后,阳光普照,融化冰寒,天空回暖,万物复苏。
一大早,出去买菜的锦衣就火急火撩地冲进后院,朝正在教橙衫武功的玉绾喊道:“小姐,我听人说,董财主夫妻走了。”
“走了?”玉绾眸光一闪,问道:“去哪了?”
“不知道,所有房产地产商铺都卖了,更甚的是连邱家祖宅都卖了!”锦衣道。
莫寒风闻言出得门来,极为不解道:“为什么没听他夫妇提只言片字,就突然间变卖了所有产业,暗自离开了灵仙镇?”
玉绾也觉得甚为奇怪,想到一事问:“那聂珊珊的父母呢?”
“也一同走了。”锦衣回道。
莫寒风和玉绾相视一眼,估计是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所以举家迁走了,反正有钱,去哪都一样,轮不到他们操心,便不再理会。
正准备各忙各的,突然满堂钱庄的伙计跑来,道:“玉绾姑娘,莫公子,我们掌柜的请您们过去一趟。”
莫寒风奇怪问:“有什么事吗?”
“掌柜的说,你们的银账出了点问题,麻烦你们过去看看。”伙计说罢转身走了。
莫寒风和玉绾奇怪不已,他们的银账向来清楚明白,怎么会突然就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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