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子高带着五百兵甲潜伏于寝宫之外。寝宫内,文帝口述了遗诏,仰天长叹道:“王业艰难,连年战争,百姓多难,不忘谨慎。现在国家安定,教化未行,孤却要长辞人世,实在遗憾九泉!”言毕奄然而逝。宫内举哀,大恸震地。可怜九年天嘉之治,至此中折,一帘雪夜霜有诗惋惜曰:
身披战甲驱胡虏,帝祚艰辛治世殊。
非为陈氏少明主,苍天有意统版图。
只见章太后前行,献王、安城王、捧着遗诏出来,韩子高麾众掩杀而来,蔡鼎带着亲卫侍从仓促接战,卫护章太后众人退入寝宫。可敌众我寡,从属死伤殆尽,蔡鼎身中二十余创,誓死不退,成庸快步而出,冒死拖入宫殿,关闭宫门。
安城王欲亲入平乱,苦无兵器。献王道:“蔡将军少歇,可借剑一用。”蔡鼎无力再战,就把剑递与。献王道:“安城王可率内侍,入殿顶揭瓦击之,某换了宫人服色,趁乱刺杀韩子高,此乱可平也。”
安城王点头,率二十余内卫上房击之,韩子高麾下稍退。献王却穿了太医衣服,执药囊,以血抹面,趁乱而出,早有禁卫军见有太医出,大喊道:“莫让走露消息,否则大事危殆矣!”韩子高亲自率人来堵截,但见那太医自宽袍中掣出长剑,大喝道:“剑舞·清霜荡!”
只见一个半圆划出,几柄近身长刀悉数格开,剑锋去势未止,翻腕一抖,那长剑斜削而回,韩子高持刀一挡,那剑路却诡异至极,毫无征兆间变斜削为直刺,随着一声“剑舞·银瓶破!”,剑锋已刺穿咽喉。
众禁卫军大惊,献王夺了韩子高长刀,刀剑齐出,一者大开大合,乃冲阵决杀之刀路;一者诡异飘忽,如抽丝剥茧,刺目削喉,无不中者,众人大骇,顾不得攻打宫门,乱作一团。只闻屋顶之上,一中官爬上,朗声宣懿旨道:“韩子高谋反伏诛,哀家赦余众无罪。若再拒捕,当以谋逆论,诛灭九族。”
众军抛弃兵器,伏地乞降。
献王与安城王平了叛乱,看视蔡鼎时,血流将干,太医包扎不住。蔡鼎忽然面露安详,起身拱手拜帝榻道:“太后无恙,微臣不辱皇命;吾皇起驾,蔡鼎侍行。”言毕仆地含笑而死。一帘雪夜霜有诗惋惜曰:
自出南海随明主,酷刑不屈宁族诛。
血溅宫阶随銮死,诤臣义士蔡鼎如。
安城王整了衣冠,跪地而哭,说道:“文帝每说蔡鼎忠义,本王今日见识了!”献王心里也是悲怆,扶起安城王道:“且谋正事。”
百官在朝堂听得后宫大闹,禁卫军把住门口,不让出入,正慌作一团,忽见太后前导、献王、安城王随后扈从,捧着一道带血的遗诏,中官宣曰:
“朕未及驱尽胡虏而崩,有负吾皇托付之重,愧对汉人及先帝矣。今诏令太子陈伯宗登基,献王、安城王辅弼之,继驱胡之业。”
众人寻觅陈伯宗,而陈伯宗知韩子高事败,潜逃而出。那华皎捧着献王之剑,只待归还,不敢遁去,正好截住。华皎不知就里,以为太子遭受迫害,便命令麾下兵守住城门,亲自相问。见太子神色慌张,心生怀疑,更不敢放走,拿话语缠住,直到内侍来寻。
章太后退入内室,叹气道:“此子欲弑叔父,刺杀祖母,当废黜之。安城王颇知民苦,当续天嘉遗风者。”
安城王道:“先皇初崩,尸骨未寒;恕侄儿不敢僭越。况先帝属意献王登基,献王固辞,先帝不忍屈其志而传位给太子,若要登基当由献王为之。”
献王道:“德不配位,自当废黜。待其改元之后,遗诏已行,母亲可出面废之。”
章太后颔首。但见禁卫军引太子至,太子见诏书大惊,痛哭流涕,垂悔于二位皇叔及皇祖母之前。章太后叱曰:“先帝初崩,岁已过夏,不克改元;明岁,汝当改元,即罪己退位,由汝叔登基。如今军国大事,当由安城王掌管,汝好自为之。”
太子伏地流涕,无不应允。安城王先厚葬了蔡鼎,讨了诏书封其长子为忠义侯;更欲赏截住太子者,使人去问,那华皎听得遗诏令太子登基,吓得六神无主,恐遭清算截击之罪,遣散部众从属,挂印封库,只身远走高飞而去了。
文帝灵柩入皇陵。城门外,献王欲辞去,安城王闻讯匹马追来,再四挽留,把江山社稷托付。献王道:“吾弟莫要勉强为兄;上次为兄回建康之时,文帝既欲禅让于为兄,某固辞之;及崩时,亦曾托之,为兄亦辞之;今吾弟欲再令为兄明年登基,为兄辞之,非为不敬,实乃无心九五之位。”安城王叹道:“三辞皇位,已见吾兄之志矣!但来年今日,文帝祭日,为弟当恭候吾兄前来相聚!”
献王喃喃道:“祭日?为兄有要事,即告辞之!”
安城王道:“容弟令府中管事,赠于川资!”
献王道:“不及也!于今便走。”
安城王掏尽身上,因出府走的仓促,仅有散碎银子十余两,强纳入献王怀中,见其马羸弱,以自身所骑骏马相换,献王道谢作别,打马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