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的杜荀鹤,王师范笑道:“哪来的丰收啊?让杜师这般高兴。”
“还能有啥?你自己看吧。”说着就把账册砸到王师范手中。
“粮,一万石;帛,百匹;绢,十匹;铜钱,二十贯......”账册上还记录着其他一些杂物若干,王师范连连点头,接着道:“难怪杜师说是大丰收,这群盗贼还真是富得流油啊。只是,这铜钱怎么如此少呢?”
“这个县令就有所不知了,我大唐向来缺铜,能用到造钱的就更少了,民间多以物换物,或者以绢帛换物,这绢帛可是硬通货,近些年也有白银流通,只是量仍不多。”杜荀鹤详细讲解着,因为在他印象中,王师范这般官员子弟不了解这些世俗之事也属正常。
王师范当即就明白了,看来大唐是长期通货紧缩啊,这种情况下还能物价飞涨,原因就只能是物资匮乏了!“以后应该逐步把物资生产抓起来,不能只是关注粮食!”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杜师辛苦了,不过,几日后您可能会更辛苦......”王师范脸上又露出了他的招牌“坏笑”,那贱贱的高高翘起的嘴角,预示着这厮还要搞事情。
“我乐意!”杜荀鹤自然知道话中所指为何,答得异常干脆,还带着些许难得的调皮,仙风道骨亦有可爱的一面,有格调,很讨喜。
随后两日,济阳县中风平浪静,那二千户流民仍在粥棚中如常喝着稀粥,但却不再鼓噪。紧张了两日的暴家庄丁也懈怠了,就连那暴员外亦是越发肯定王师范不敢动他。一切平静如水,风歇雨收!
就在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破浪营的诸将分散潜入县衙,格外小心谨慎。兵营之中营门紧闭,只有寥寥数人站岗值班,营房中没有丝毫光亮,这个时间应是将士们睡觉的时候,一切如常。
与县衙正门的防卫松弛迥异的是,此刻二堂后的书房外亲兵往来巡逻不断,人人格外警惕,气氛沉重。
“人已到齐,都说说准备得如何了。”王师范锐利如鹰的目光扫过诸将,显然今晚要有大动作了。
“破浪营准备就绪!”刘鄩简洁回道。
“县兵没问题!”王灵也越发干练了。
“保丁战意高昂,我来前已暗暗集结,随时可以出战!”第一次来参加军事会议的于家三子于永海,小伙子兴奋多于紧张。
“按照县令吩咐,我们已经暗中联系了亲近的暴家佃户,他们今晚都会呆在家中,就是天塌了也不会出来。待大事底定,得到我们通知后,他们会全力帮助安抚暴家的两千佃户,都是靠得住的老兄弟,万无一失!”于大保长也打着保票,在这方面他比牛、王二位都保长更有优势,毕竟本乡本土之人。
“好!按照原定计划:刘鄩、王猛、王铁、牛存节四将各率本都人马,另各配二百保丁,围住暴家四门,本县令率亲兵坐镇中军,以火箭为号,四门齐攻!
李献所部,加上二百保丁,守卫济阳县城!
暴家家主以下骨干人员,杀!抵抗者,杀!
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立刻行动!”
王师范见万事俱备,直接下令。诸将纷纷领命而去,唯有王灵留了下来,“你也去吧,按计划行事!”王师范单独给他下令。
“县令放心就是!”王灵保证道。
各部队严明军纪,没有惊醒熟睡的人们,二更时分已经潜伏到指定地点附近,耐心地等待到三更,就在人们睡得最香最沉的时刻,一支火箭照亮夜空!
暴家庄四门外的将士们齐声杀出,撞开庄门,直冲而入,暴家的末日终于来到了!
因为事前机密,进攻时机也把握得当,暴家虽空有千余庄丁,却根本抵抗不了破浪营绝杀一击,一个时辰后,喊杀之声散去,大局已定!
王师范这才在亲兵的护卫下进入暴家庄,命人把暴家家主人头保存好,又命人将放弃抵抗的庄丁和一众女眷分别看押起来,最后下令查抄贼赃。
贼赃装车后,王师范命王猛率本部,辅以三百保丁,押运回济阳县仓,并负责县仓保卫。临行前特意加派王彦章率亲兵右队同去,以保万无一失,足见王师范对此事的重视。
同时,稍事休整后破浪营将士们又恢复了部分战力,王师范当即下令,命刘鄩为主将,率本部、王铁第三都、外加保丁三百人扫荡暴家同党,也就是造成济阳县城流民泛滥的帮凶。
天亮后,得信的于大保长带着屯保中的济阳县本地乡亲们行动起来了,那些早就联系好的暴家佃户也跟着去安抚了。
尚蒙在鼓中的大多数暴家佃户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时还是有些担心自家也会受到牵连,但当听到于大保长传达的惠民政策,尤其是“每户可分田五十亩”,兴奋之下竟然喊起,“王县令万岁!”
王师范并没有让人去阻止,只是叮嘱佃户们稍安勿躁,回家等着分田就是。
随后,他大张旗鼓地押解一众俘虏,沿着官道返回济阳县城,一路上还命人鸣锣通告,“王县令奉圣旨,剿灭暴家庄及其同党,与他人无关。”
这是出于安民的考虑,以免激起民变,尤其是此时济阳县城中尚有流民数千。
看到这一幕,济阳县城中的流民反而热泪盈眶,因为曾经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轰塌了。
将俘虏押入县牢后,王师范终于第一次站到流民之前,望着那些复杂的目光,他请出圣旨,当众宣布暴家主及其同党的罪行,以正视听,同时宣布“每户流民皆可分田五十亩”的喜讯,以之安流民之心。
最后这个喜讯比圣旨更具威力,流民的眼中露出了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数千人齐齐跪拜的震撼一幕发生了。
“王县令万岁!”声绕济阳,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