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公孙策面色尴尬。
“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看来这京城的官僚也是些声名狼藉,鱼肉百姓之人,否则何至于落个‘狗官’之名。”他指了指那字迹给他瞧。
纸张和墨汁都是开封城里出产的,应当是城内之人所为,公孙策垂眸思索。
“如此说来,这人是因为憎恨官吏,才下此毒手?”
包拯冷哼一声,将那纸叠好收入怀中。
“无论是何缘由都不能如此滥杀无辜,这幕后真凶,本官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大人所言极是。”
“先生,请将这几日的案宗呈上来。”包拯旋身在桌前落座,提起笔来,精神振奋。
这模样看得公孙策心里一跳,他好言问道:“大人,您这是……”
“今日不歇了。”他提笔沾墨,随手拎了一本翻开,“劳烦先生让厨房备好茶水。”
公孙策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果然,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一面应下,一面摇头叹息。就知道京城的事不会比太原少,若有一日大人身边再多些得力助手就好了……
此时,朱雀门外街巷里,展昭正在案前提笔书写,念一打了热水进屋,见他似乎还在忙着,不禁好奇:
“你在写什么?”
“写信。”展昭搁下笔,等墨迹干后才折好放到信筒之中,回身来看她,“到底是用了这间房子,多少也该给兄长说一声。”
“嗯,说的也是。”念一拧干面巾,伸手便去给他擦脸。
“我自己来……”
洗过脸,展昭提来鸽笼把小竹筒系在鸽子脚上,抓了把小米喂它。
“是要寄去哪儿?”念一见那鸽子可爱,也抓了一把凑上去。
“寄去常德。”
“那可远了。”她忍不住又捏了些许小米,咕咕地去喂它,“得多让它吃一些,否则路上饿了怎么办?”
展昭含笑把她手拿回来,“你少喂点,吃太饱可就飞不动了。”
难得有这许多小米可吃,信鸽饱餐了一顿,展开翅膀自窗口飞了出去。
一直看到它飞没了影儿,念一才端着铜盆出去。
“行了,我回去睡了,你早些休息。”
“好。”展昭起身送到她门边,眸中温柔,“你也早些睡。”
屋里烛光昏黄,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念一在屋外将残水倒掉,唇边的笑意久久未散。
在江湖上漂白了这么久,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天。
这样如此安稳的,和一人生活在一起。
他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奢求。
明月之下,是展翅飞翔的白鸽,黑夜里,一道身影嗖的袭来,不偏不倚正和它撞上,信鸽被碰了个趔趄,狠狠砸在树上,应声而落。
*
一晃眼,在开封就住了两日。
这些天念一都没出门,仔仔细细把房子打理了一遍,买了些花草种在院子里,顺便还准备了些好养活的菜种,里外焕然一新。
每日过得悠闲自在,让她有一种自己好像已经变成人了的错觉,甚至有想一辈子这么住下去的冲动,一直到张罗午饭的时候……
一盘炒菜摆上了桌,她忙在展昭对面坐下,目光期盼地看着他吃下第一口。
“怎么样?”
展昭表情复杂地咽下,随后又扒了口饭。
“这菜……口感独特,味道新颖,甜而不腻,苦中带酸,酸中含涩……”
念一听得糊涂,忙将他打住:“你说老实话。”
展昭抬眸看了她一眼,只得道:“……不怎么好吃。”
念一微微一愣,为难地咬了一下嘴唇。
“不会吧?我已经是照着食谱上写的做了……”
大约是不甘心,她取了筷子也夹了一口。
然而还没等咀嚼,表情就骤然一僵,半晌才巴巴儿地去瞧展昭。
他慢吞吞道:“盐放多了。”
这也不能怪她,生前是大小姐的命,从没拿过铲子,死后做鬼,也不用动铲子,前前后后活了七十多年,都没怎么下过厨。煮面做粥还好,炒菜就……
展昭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番,忽然起身道:“我试试。”
半个时辰后。
一碟色香味浓重的菜肴推到了她面前,念一狐疑地望着他:“你会做菜吗?”
展昭在她面前坐下,催促道:“快尝尝看。”
闻言,念一忙伸出筷子,听话地吃下第一口。
展昭双眼怔怔地盯着她,良久才试探性的问:“如何?”
她艰难地清了一下嗓子,试图组织语言。
“嗯……这个菜,味觉奇特,酸脆交织,外嫩里焦,吃过后满齿留香,难以忘怀……”
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展昭只得出声打断:“好吃吗?”
她默了良久,才搁了筷子,老实道:“……不好吃。”
许是不信,他俯身也夹了一片。
还没等咽,展昭便静静放下筷子,毅然道:
“走,出去吃。”
念一立时展颜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