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有光真好……”她满足的轻叹,侧目不经意扫到妆奁上的镜子,只是镜中的人竟不是她,而赫然是张血淋淋的脸。
“啊!”
她吓了一跳。
“是慕词!是慕词!”
慧屏倒被她这么一吓,手上一抖便灭了一盏灯。
“你搞什么!”慕晴抄起枕头往她身上砸去,动作带起的疾风瞬间又熄了一盏,屋内灯火黯淡。
“对不起,对不起。”慧屏赶紧从地上把火折子捡起来。
“不要磨蹭了,快点灯!”她急得跺脚,“快一点啊!”
“我这就点……”
无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涌,慕晴抱着胳膊搓了搓,窗边唯一的灯盏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突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的影子在移动,悠悠慢慢的,移到她脚边,从黑影里分裂出一只手,嚯的一下把她脚踝抓住。
她惊叫一声,飞快跳到床上去,搂住被衾,张口唤道:“慧屏,你……你看见影子了么?就在地上的……它还有手……”
“是不是我眼花了?你、你快帮我看看!”
几句话说完,慕晴戛然止声,此时才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回应她,从被衾中探出头来,之前还蹲在地上捡东西的丫头竟不见了。
几时走的?怎么她没有察觉。
“慧屏?慧屏……”
慕晴慌了神,看着满屋子的影子,她连鞋也顾不得穿,奔出房门。
“来人,快来人!慧屏!喜鹊!红笺……”她提着裙摆,从院子里一路跑。
整个慕府空空荡荡的。
别说丫头,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走廊上摇曳着昏黄的纸灯笼,她站在地上,无边无际的恐惧漫上心头。
“谁,随便是谁都好……有人吗?有人在吗?”
人怎么会一下子都不在了?爹爹呢?还有娘呢?夜里不是有巡守吗?
慕晴光着脚走在青石板上,这一瞬竟也没觉得多冷,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四周白雾浓重,越来越像是在阴间。
“我一定是睡着了,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慕晴敲着脑袋,决定先回房去,无论如何,蒙上被子,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转过身,前面的院落中有个妇人在低头打扫,瞧那穿着似是府上的下人。
府上果然还是有人的,慕晴脸上一喜,脚步加快。
“你是谁房里的嬷嬷?其他人去哪里了?你知道么?”
那人却只顾着扫地,连头也没有抬。
“我问你话呢?你听不见吗?”她奇怪,“你是不是耳聋啊?”
走到这妇人身边,慕晴伸出手拍了拍她肩头。
“我说……”
对方握着扫帚的手一滞,随即猛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是八年前,她生母临死前的面孔。
她吓得登时失了声,手臂不住颤抖,腿脚却似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见她靠近,靠近,瘦骨如柴的手狠狠扣上咽喉……
“啪”的一道轻响,灯火里爆出朵烛花,火星子璀璨而闪耀。林氏跪在蒲团上,拇指拨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已经是后半夜了,更深露重,寒意渐起,跟着她的丫头早不知趴在哪儿睡熟了,她嘴里念着《大悲咒》,神情虔诚无比,一字一句皆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脑子里流过的却不是经文,白天慕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慕晴到底是不是她的骨肉?
尽管在那种情况下,不无信口雌黄,搬弄是非的可能,但思及崔氏过往的种种,以及死前大夫所说的话。
她的确是被人下了毒。
可当时自己巴不得除掉这个眼中钉,根本没有去细查,以崔氏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奇怪。
那么……
那么慕晴就不是她的孩子了?
这可怎么办,传出去怎么是好?
难道要把慕词接回来吗?如今过去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怎么对她的,府中上下皆知,往后让她如何自持?这叫人看了岂不是个笑话吗?
林氏拨动佛珠的手指蓦地一停,下定了决心。
对,不认,不能认。
既然错了,那就让它错下去。
横竖是个女儿,认谁不是一样呢?何况慕晴跟她十来年的关系,就算不是亲生的,不说出去谁又知道?
对。
不认,不认就好了。
想通之后,她放下佛珠,犹自松了口气,像是被佛主宽恕了一般,很是轻松。
跪了一晚上,浑身腰酸背痛,林氏偏头去锤肩膀,正在这时,一滴液体落在手背上,冰冷刺骨。
她抬袖欲抹,放在灯下一看,满手皆是鲜红。
脑后似有何物一下一下随风撞击着她的背脊,林氏本能地回过头,一颗头颅与她面门不过半寸距离,双目圆瞪,七孔流血,那张嘴还缓缓在动,轻声唤她: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