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的明争暗斗中打成平手,足以见得这个女人的厉害。
皇帝倒下的真正原由,是她的儿子姬桦泽一手策划的,她早已收到风头,纳兰婧已经被皇帝用残暴至极的惩罚给弄死了,而太子虽然没死,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被打入了天牢的姬弘宇,这辈子已经与皇位再无缘分了。
前朝后宫风向在顷刻间发生改变,没了多年来的劲敌,若不是身处在养心殿中,有一干的宫人御医在,郑淑妃简直要笑得三天三夜都合不上嘴了。
她勾心斗角了那么多年,终于可以真正地扬眉吐气,而今皇帝这么一病倒,没了储君的大齐王朝,可不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儿子的手中,只要姬桦泽在这期间将朝政大权皆数揽入手中,即便是皇帝,也再也奈何不了他们母子俩!
“章御医,陛下为何会忽然头疾发作以至昏迷不醒?”见章御医把完脉扎完了针,郑淑妃摆出一副甚为关怀夫君病情的模样来,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回娘娘的话,陛下这是急火攻心,才进而诱发了旧疾,不过只要好生调养,龙体很快便能恢复。”
对于这个答案,郑淑妃显然是不怎么高兴,可表面上却要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来,拭着眼角的泪花,坐到床沿边,为昏迷中的皇帝拉了下锦被,叹息道:“如此便好,陛下这么突然地倒下,本宫一介后宫妇人,都不知该要如何是好了。
不过本宫有些奇怪,今日乃是陛下的圣诞,陛下的心情一直不错,怎么会在去换个衣裳期间便会急火攻心以至引发旧疾而昏迷呢?”
这明知故问,还带着深深的疑惑之意的做派,当真是一流,不愧是久居深宫的女人。
祈高本又如何不知晓这个满怀假意的女人心中打的算盘,一挑眉间回道:“太子与皇后以下犯上,胆敢谋逆陛下,陛下一时气不过才会引发旧疾,不过娘娘且放宽心,方才章御医已严明,陛下只需好生修养便能够康复如初。”
“太子与皇后娘娘竟然敢谋逆陛下?这怎么会呢,皇后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太子亦是高风亮节,岂会做出谋逆之事来?”
这便要问你的好儿子了吧,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是要做给傻子看罢了。“罪人纳兰婧已被陛下处决,姬弘宇也被陛下贬为庶民暂收天牢,娘娘若是不信,可前去探望探望。”
“九千岁所言,本宫岂会不信,只是而今陛下昏迷不醒,但国家正事却是一日不可耽搁,前太子失德已无法担此重任,如此定然要在众皇子中选出众望所归之人出来主持大局。”
笑了笑,祈高本不置可否地接道:“这便不必娘娘操心了,陛下不过只是暂时昏迷,很快便会苏醒过来,所以到底由哪位皇子出来主持大局,还得由陛下做主。”
“国家大事,一时半刻也不能耽搁,九千岁这般言语,将黎明百姓与大齐国祚放在何地了,若是陛下一直昏迷着,因此而误了政事,九千岁你担当地起这个后果吗!”横眉竖对,郑淑妃这一派‘为过着想’的作风,真是令闻者钦佩呀。
祈高本冷笑不止,“如此罪责奴才自然是担当不起,不过幸而陛下有四位皇子,即便是没了太子,其余三位皇子皆已成年,若是单只要一位皇子挑起大局,恐会有些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不若让三位皇子共同插手,互相好歹也有个照应,如此一来何人若是一不小心犯了错,也好及时纠正过来,不会对朝政造成太大的印象,陛下若是苏醒,也定会十分欣慰。”
郑淑妃的面容有片刻的狰狞,目光如锥地看向祈高本,心里直咒这个该死的阉人,却要在表面上摆出端庄贤淑的模样,“果然是九千岁心思细,本宫这个深宫妇人一见到陛下忽然倒下,倒是有些手忙脚乱,昏了头了。”
“娘娘宽宏,没有怪罪奴才多嘴,娘娘才是一心为着我大齐国祚着想,若是陛下苏醒,定然会大加褒奖娘娘的。”
几乎是咬碎了银牙,面上的粉黛有些碎裂,郑淑妃不甘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儿子,才放缓了语气,笑着道:“泽儿过来,陛下昏迷不醒,这时候最需要作为儿子的你陪伴在左右,若是陛下知晓有你在旁照料,定会醒地更快。”
“娘娘此言差矣,除了端王殿下之外,陛下还有五殿下与九殿下两位皇子,陛下病倒,他们亦是应当尽一份孝心,再者若是只让端王殿下服侍,怕是会累坏了殿下的身子,但若是三位皇子轮流交换照料陛下,陛下感念孩子的孝心,病也会好得更快些。”
姬桦泽迈到一半的步子顿时便僵了住,满目怒火地看向安然自若的祈高本,三番五次地阻挠,明显是不曾将他这个亲王看在眼中,可他同样也无法轻易发作。
一来,他没有太子姬弘宇那样的后台,若是此前倒下的是他,纳兰婧绝对有实力与资本可以将大权独揽归于姬弘宇,但他却不行,他的母妃郑淑妃没有如纳兰婧那般强势的娘家后台,所以即便没了太子与皇后,他们如今依然要受制于掌控着东厂的祈高本。
真是可恨至极!
郑淑妃朝姬桦泽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目光,对身畔的婢女吩咐:“让外头都进来吧。”
在养心殿中出来之后,回了昭明宫之际,姬桦泽便发了好大一通火,显少会在宫中发火的姬桦泽这番作为,吓坏了一干的宫人,他们齐刷刷地跪首在地,不敢抬头。
郑淑妃叹了口气,挥挥手叫人将地上的碎片给处理干净,遣散了一干的宫人,才语重心长地说道:“泽儿你与那阉人计较这般多做什么,他不过便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敢耀武扬威,因为他而气坏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还遂了他的意。”
“可是母妃,我不甘心,斗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姬桦泽给掰倒了,却又出来个祈高本,只要他一天掌控着东厂,只要父皇还在,他便永远压在我的头上,难道今日母妃还没看明白吗,他根本便不想要当皇帝,所以才会推三阻四地找各种借口。
什么三人分担朝政,什么轮流照料父皇,这不过便是他看姬弘宇倒台了,怕我独大才会做出的行迹!”
姬桦泽气得双眼发红,面目狰狞地可怕,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祈高本给歌喉饮血,才能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泽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多年与太子一党斗下来,你都做到了,如今好不容易将太子给掰倒,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因一时心急而乱了阵脚岂不是得不偿失。”作为过来人的郑淑妃,即便与姬桦泽一样痛恨祈高本,但她显然要冷静地多。
话虽是这般说,但是一想到今日祈高本丝毫不顾他与母妃的身份出言相抵,他便没来由地气恼,一个卑贱的阉人,竟是比太子他们还要来得嚣张,公然骑在了他的头上,亏得他还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被封亲王的,在祈高本的面前,还不是没啥屁用!
见他依然想不通,郑淑妃站起身来,轻抚他的后背,好生安抚道:“泽儿不必过于担忧,祈高本能如此嚣张,靠得不过是他手中的东厂与陛下的宠爱,虽然章御医说什么陛下只是旧疾复发,并未有什么大碍,但是这些年来陛下身子究竟如何,本宫清楚地很。
原本因为头疾,陛下病急乱投医吃了许多错药,导致身子大为折损,而今再因太子一事而被活生生气晕过去,由此可知他的日子定然不会长远了,只要陛下不在了,祈高本便如一只蝼蚁一样,随时可以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眸底泛起惊涛骇浪,姬桦泽阴冷地一勾唇角,伏下身子道:“是儿臣一时心急了,原以为除掉了太子便能够就此高枕无忧,却忽略了祈高本那个老狐狸,所以便有些不甘心。听母妃这般一捋,儿臣心中顿时便清明了许多。
姬致城自小沉迷于琴棋书画,游离于朝堂之外,不足为患,但姬殊晏此人……从前觉得他百无一用,但似乎是我们小瞧了他了,比之与太子,姬殊晏更加深不可测,父皇向来便不宠爱他,我就不信他还会有如此好心可以舍身救父!”
自姬殊晏舍身救皇帝之后,皇帝非但让他以养伤为名留在了宫中,而且看近日来皇帝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之从前有了大幅度的好转。
再看今日祈高本三番五次地阻挠他,生生将朝权给一分为三,难道说,祈高本已经不知在何时倒向了姬殊晏?
这个念头一闪现,姬桦泽便觉得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姬殊晏比起姬致城而言,更加没有权利,且不论朝堂上是否有人支持他,单单只是他自小便没了母妃这一茬与其余皇子相比就失了先机。
对于外人而言姬殊晏与皇位根本便没有任何机会,可是对祈高本而言却不一样,若是他扶持姬殊晏登基,那么作为最大功臣的他,完全有机会可以独揽大权,毕竟姬殊晏没有任何的底子。
好,真是打的好算盘!
“不过在此之前,得要先将姬弘宇给解决了,他犯了如此不可饶恕之罪,陛下都只是赐死了纳兰婧,将他收归于天牢之中,足以见得陛下对他还是念着几分父子之情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有死人才能让我们彻底地安下心来。”
见姬桦泽陷入沉思之中,郑淑妃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心软手下留情,胆敢阻挡她儿子荣登大宝之人,她必杀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