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青这一出门,就直到晚间戌时末才回来,脸色泛红,脚步略浮,看起来像是喝了酒。被等的心焦的万氏拽住问话,随意搪塞了两句,最后回到房里,闭上门,看一眼坐在床边正整理衣物的梅锦,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我回了”,便像昨晚一样并了两条长凳一头倒下去,翻了个身朝墙面,片刻后,轻微鼾声传来,已经睡了过去。
这里气候温暖,且又当盛夏,晚上睡觉自然无须盖被,但蚊虫很多。虽然天黑前屋子里熏过,昨晚梅锦也睡在挂了帐子的床上,但今早起来时,她胳膊上依然多了几个红点,最后在帐子角落里发现只吃得已经肚涨的蚊子。
梅锦把折好的衣物放进柜里,回来看了裴长青一眼,把原本放在床前的那盆挪到蚊香他脚旁的凳子下,自己上床放下帐子,吹了灯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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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梅锦醒来时,和昨一样,裴长青已经出去练拳了。早饭后和万氏收拾完碗筷,洗了衣服,回到屋里,找到自己那口装了药材的箱子。
箱子有点沉,梅锦自己试着挪时,听到裴长青在身后道:“要搬吗?”扭过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站在门口,便点头道:“麻烦你帮我一起抬出去。”
“我来就行了。”
裴长青走过来,轻轻松松地横抱起箱子走了出去,放到院子的一块空地上。
梅锦跟出去,道谢后打开了箱子。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裴长青搬完箱子后并没走掉,有点好奇地站在边上看。打开箱子见里面全是药材,睁大眼睛:“怎么全是药?都是你从京里带来的?”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是在路上买的。”梅锦转身到灶房找了几个空的匾,开始将药材取出,分门别类地一一摊开。
“你买这么多药来干什么?”裴长青更加好奇了,“我们家又不开药铺。”
梅锦蹲在地上整理着药材,笑道:“经过益州时正好遇到药市,上岸逛了逛,忍不住就买了些。你看,”梅锦折了一条还没切的首乌藤指点着给他看,“又长又粗,表皮紫褐,断面皮部紫红,中间依次转为棕、白,层次分明,尝起来味道苦中回甘。我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的药材了,用来养心安神祛风通络最好不过。”
“你懂这些,会替人看病?”裴长青惊奇地道。
“略懂些。”梅锦微笑。
“太好了!”裴长青高兴地道,“我娘这两年起晚上总睡不好觉,有时还头痛。我说雇个人回来给她洗衣做饭省得操劳,她又不让。你既然能看病,那就给她看看。”转过头,看见前堂门后有个人影在晃,正是万氏,高兴地嚷道:“娘,锦娘会看病!让她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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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氏早就知道了昨天新房里发生的事,后来裴长青不声不响出了门,晚上回来问他,他说出去了遇到朋友被拉去吃酒,贺他新讨了媳妇,别的什么也没说,万氏心里埋怨林五娘之余,更担心儿子和新媳妇之间因为这事儿生出口角,刚才见他俩在院子里,便特意躲在边上听,见两人有说有笑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又听儿子叫自己,高高兴兴走了过来。
万氏年纪大了后,身体大不如前,畏风盗汗,失眠神乏,也看过郎中。只是当地郎中更擅长治跌打外科,会辨证论治的正统中医却稀少,整个县城也就县衙边的那家回春医馆开了多年,郎中姓金,绰号金大牙,医术还通,但贪财好利,除了收取不菲诊金,定还要病人在自家药铺里抓药,称若去别的药铺配了,万一吃出个好歹,自己概不负责,他卖的药又比别家要贵上一两成,万氏去了一趟后,就不肯再去了。
梅锦便让万氏坐下。仔细一番望闻问过后,判断万氏应该只是气血两虚加上轻微神经衰弱而导致的失眠以及由此引发的偏头痛,便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需要时日慢慢调理。我配一副药,娘你先照着吃些天,看情况我再慢慢调方子。”
万氏点头应了。梅锦便取纸笔将手头没有的几样药材写下来。
她的祖父写一手极其漂亮的瘦金体,梅锦从小跟他习字,不说有多深的造诣,至少在大学里是书法社团的社长。她这边刚写完方子放下笔,万氏那头便对儿子道:“长青,咱家祖上是烧了高香,你才娶到锦娘这样的好媳妇。模样好不说,知书达理,字写得这么好看,还能看病。你敢不好好待她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裴长青看了眼梅锦,诺了声。万氏伸手暗暗扭了他一把,裴长青大声道:“知道了!”
万氏这才满意,看向梅锦。
梅锦心知这话万氏之所以对自己这么不吝溢美之辞,除了说给儿子之外,大半应是故意给自己听的。体谅她想撮合自己和裴长青的心思,便笑了笑,道:“娘,这方子里的药,有些我路上已经买了,还短几味,等下我去药铺看看。”
裴家家道败落,万氏自然也不讲什么防闲,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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