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说起来朕还真是昏庸。”
老皇帝难对付,打定主意要跟你耍无赖的老皇帝,更是完全无解。
“皇上是圣明天子。”
庆隆帝理所当然地点头:“那也就说,朕没有做错?”
重臣们完全没招了,跪在地上交换眼神,把所有的期待压在贺国公身上。谁叫当年韦相倒台他获益最大,这会出了事也该他顶上去。
这帮老不死的!
贺阁老心中咒骂,但他也明白。一旦韦相后人死灰复燃,受损最严重的,一定是包括贺国公府在内当日受益最大的几家。尽管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但这会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反驳。
“皇上,韦相所作所为,先帝朝时满朝文武早有定论。”
庆隆帝也收掉无赖:“果然,你们还是因为韦相。”
贺阁老干脆承认了:“皇上,此事先帝朝已经议得很清楚。无知而无为,无为而顺遂。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才会像绵羊般温顺,顺服于统治。一旦官员缴税,民与官之间再无明显身份差距,这份隔膜将被打破,到时他们岂会顺服?”
说到最后他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皇上,民智不可轻易开,愚民之策才是大越根本。”
御案后面,庆隆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热茶雾气氤氲,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韦相给他讲过的盛唐。他记忆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身为天家之人,最重要的就是有李唐君主的胸襟。一个真正强盛的王朝,会勇敢地接纳百家思想,取其精华、摒弃糟粕,直到一步步强大到任何外来力量都不会将它击垮。
当时他个头才打到韦相的腰,稚嫩的年纪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涵义。然而在登临帝位后,这句话却时常浮现在他心头。所以他在西域开互市,在南洋开贸易口岸,在国子监接纳高句丽和倭国派来的儒生。与此同时,朝廷也得到了西域冶铁技术、洋人烧琉璃的工艺……在彼此的交流中,大越越发强盛。
然而如今,在他大半生为国富民强兢兢业业后,这帮朝中重臣却来告诉他,要愚弄百姓。
“满、嘴、荒、唐!一、群、废、物!”
一字一句地吼道,庆隆帝将喝干净的奶茶碗扔下去。
“愚民?让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像老黄牛一样重地缴税,来任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鱼肉?韦相当年的主张一点都没错,你们这堆蛀虫只会关心自己那一小家子是否能过上骄奢淫逸的日子。欲壑难填,你们永远都不会满足,只会一天天捞钱攀比,最后把大越这点根底全部掏空。”
贺阁老将头埋在地上:“臣惶恐。”
一片臣惶恐的请罪声中,庆隆帝把镇纸扔了过去:“你们还直到惶恐?哈。从古到今有一句俗话: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虽然世家在魏晋已经消亡,但你们这些勋贵也没什么两样。我记得你们当中超过一半祖上都是前朝官吏。一看前朝气数已尽,贪够了的你们火速投降了太-祖。怎么,是不是打算继续贪,等再过个百八十年,看大越气数差不多了再带着丰厚家产去找下家?”
“臣等万万不敢。”
“朕一个字都不信。”
贺阁老耿直脖子:“皇上此言,实在让老臣无地自容,老臣请求辞去阁老一职。”
庆隆帝笑了,眼睛环视一圈四周:“你们……想一块请辞就赶紧点。”
平静的话语震住了所有人,在贺阁老鼓动人心的目光中,所有人低头不言语。
“很好,朕准贺阁老致休。”
不阴不阳地说完,庆隆帝终于离开御座,麂皮靴子踩到贺阁老跟前,弯腰亲自摘下他那顶象征着官职的蝉翼纱翅帽,客气道:“请吧。”
“你们……”手冒青筋,指下剩余其他人,贺阁老赌气迈出御帐。
“哟,贺阁老,您帽子哪儿去啦?”
传完口谕,盛情难却下三思喝了碗奶茶,带着满嘴奶茶味与信任凉州代指挥使夫妇的热情回来,刚好对上掀开御帐门的贺阁老。
见他不理不睬,三思也不恼,刚进帐子,迎面就扔过来一顶官帽。
“三思再走一趟,去韦家住处,将这顶帽子交到韦相之孙手中。”
待三思走后,庆隆帝看着跪一地的朝中重臣。
“朕可不是前朝那些连军权都掌握不了的软脚虾皇帝,既然你们拿朕的仁慈当理所当然,那从今日起,朕便效仿太-祖,贪官污吏必用重型。天下读书人那么多,官员不够了大不了加开恩科。朕就不信找不到合适的为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