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柱子声音中带上迟疑,小声道:“城门口来了一群百姓,说要接他们的孩子回去。”
“回去?”
刚才决定留在州学时,卫嫤想的是以这帮孩子为质,逼凉州城外普通百姓在必要之时加入战斗。她甚至有些理直气壮,州学招生时那些人推三阻四,尽想着占便宜一次次把她逼到为难境地,如今她反过来坑他们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但如今真要面对这种情况,她发现自己还是有那么点不忍。
“反正地窖也装不开,就让他们各自回家好了。”
“不行啊。”
这是怎么回事?卫嫤疑惑,怎么她同意了,提议这事的柱子反倒反对的如此激烈。
“怎么个情况?”
还没等柱子开口讲原因,一直紧闭的州学侧门处传来敲门声。就住在城内的几位家长找来了,隔着门直接呼唤他们的孩子。
等他开门放人进来,见到爹娘的孩子立刻扑了过去,猫儿般依偎在亲娘怀中。而他们的反应也带动了其它孩子情绪,原本活跃而欢乐的气氛不再,抬头望着烽火,这帮最大才十一岁的孩子个个有如惊弓之鸟。
卫嫤脸色沉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她几人陪笑:“晏夫人,城内戒严想必马上要有战事,我们来接孩子回家。”
想得美!
要是刚才卫嫤还有三分迟疑的话,如今见到一院子噤若寒蝉的小脸,可怜他们的同时,她对气氛破坏者本能地厌恶。的确这时候家长来接孩子天经地义,但如果人人讲道理的话,要大越律做什么。
站在卫嫤角度,想着如今还在竭尽全力布置城防,准备誓死一搏与凉州共存亡的晏衡。再看这些大难当头只想着自己逃难的人,她本能地厌恶。若逃难之人是年买的老人、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站在她跟前的还是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
这让她一下想到了穿越前的中东,她曾在旅游时去过那里。作为世界文明摇篮的两河流域,独特的文化和各种精美的古建筑让人叹为观止,而当地大多数穆斯林都很勤劳而友善,生活和乐而宁静。然而后来呢?激进派挑事,战争临头,年富力强的一看事情不妙全都跑了,留下老弱妇孺扛起枪。
都什么玩意!
卫嫤不知道她该谴责瓦剌侩子手,还是谴责这些年富力强的逃兵。
但现在她一颗心却冷下来,给柱子打个眼色,她走上前坚定道:“我们这正在上课,州学规矩,无故不得请假。”
几对家长变了脸色:“晏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凉州完蛋了,你们能有好果子吃?时间紧迫,不多说了,柱子,送他们出去,关紧前后门不允许放任何闲杂人等进来。”
待她一声令下,门外一队官兵冲进来,柱子带人冲在最前面,无奈地解释道。
“各位,我们夫人也是为你们好,凉州城已经戒严,不准出也不准进。我们夫人也是为你们好,毕竟州学这院墙多高,门里面还夹了铁板,更有亲兵守卫,一时半会也破不开。你们想想,这不怎么都比你们自家那跳高点就能翻过去的院墙安全。”
边解释着他手上也没含糊,将两者分开,干净利落地赶走他们,然后“嘭”一下紧紧关上大门。
看着这队熟悉的亲兵,卫嫤百感交集。城防上那么确人,晏衡没有动那边兵卒,而是把保护他的兵卒留下来。他是孤零零一个人上的城楼,身为指挥使他都这样了,而城内那些人却只想着逃命。
心下更冷,没理会那几个哭闹的孩子,站在台阶上卫嫤一脸严肃。
“紧急避难的精髓就是,有条件就躲。找不到躲的地方,那就用尽全力来应对。班长带年纪大的同学出列,我们继续演练。”
见他们兴致不高,卫嫤朝柱子招招手。一身甲胄的他走上台,放下手中大刀扎个马步说道。
“我给大家演示一遍军拳。”
说完站在台上他挥起了军拳,柱子身材偏瘦小,因此更加灵活,一套军拳打下来很是精彩。这年纪的孩子正好这一口,渐渐也就被他吸引了心神。
“在台下站好,跟着我一块学。”
有柱子在台上教拳,卫嫤则转遍了整个州学,找出了所有能用的武器,最后估摸着不够,她还拆了几张桌子。
等兵器差不多准备就位,都不用前方来报,瓦剌人的嚎叫声隔着城墙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