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时,身上的疲倦仿佛一下子被一扫而空。他不愿意在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面前丢脸——或者说,作为他们的主帅,他应该表现地最能吃苦耐劳。正是这股荣誉感、不服输的尽头以及部下们的支持,鞭策着雨秋平驱赶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前。
到了下午申时四刻,全军已经抵达了长筱城外。长筱城的守军看到枫鸟旗后,就立刻派人出来迎接。长筱城守军不久前也接到了今川义元阵亡的消息,乱作一团,甚至有一些来服兵役的农民们私自逃了回去。由于位置偏僻,无论是冈部家还是朝比奈家,都没有派人来寻求他们的表态,他们也乐得保持中立的立场。
雨秋平让部下咱城下町里短暂休息了一会,喝了几口水后,就在此往东北出发。人在极度劳累时,还可以靠着身体的活跃坚持下去。可是一旦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后,双腿就会像灌了铅一样难以移动,累得不行。然而,雨秋平明白,今天他们到目前为止,只走了六十里左右——这还包括了一开始比较好走的那三十里。如果今天就此歇息,是绝对来不及的。在强烈的意志的驱使下,常磐备的足轻们再次出发。又前行了十几里后,在长筱城和东荣之间的一处山坡处停了下。天色已晚,想要在山区里走夜路实在太过艰难。雨秋平于是下令部下简单地升起十几堆篝火,全军在这里休息一下,吃掉晚饭后就立刻睡觉,保存体力。
为了赶路,常磐备连粮食都没多带,自然不会带安营扎寨用的辎重。大家纷纷找到一块山路上还算平坦的地方,席地而睡。雨秋平安排好了岗哨后,也靠在一块石头上准备休息。身下的小石子咯得身体很不舒服,周围还不断有各种各样的蚊虫嗡嗡地叫个不停。但是,雨秋平却无暇顾及。身体的极度疲倦驱使着他很快进入了睡眠。
6月1日清晨,常磐备的足轻们在卯时四刻准时起床,吃过早饭后,就立刻继续行军。雨秋平昨晚被夏天山林里的蚊虫咬了一身的包,此刻真的是痒得不行。虽然双腿酸痛地几乎难以移动,但是雨秋平仍然顽强地再次走在第一个,带着全体足轻们继续挑战山路。换做是一般的军队,此刻早就因为身体的疲惫而叫苦连天。大家想尽办法偷奸耍滑,磨磨蹭蹭,拒绝上路,甚至发生哗变。即使勉强继续行军,速度也会奇慢无比。只要身边没有武士盯着,就会想着休息一下。然而,在常磐备铁一般的纪律下,所有足轻都条件反射般执行了继续行军的命令。没有等到减速的命令之前,所有人都不敢停下一刻——这在往日的训练里,肯定是要被罚去做俯卧撑的。
随着部队逐渐深入伊那山地,道路也愈发艰险。为了保证部队的行军速度,雨秋平要求所有的部下,一个呼吸间必须迈出三步,大家喊着整齐的号子,大踏步地前进着。
大半天的奋斗后,常磐备的足轻们经过了东荣,进一步前进到了佐久间。这里已经是南信浓和远江的交界处,也是路程的最北端的最高点。而这段上山路,也是整段行军路上最难行的部分。山路弯弯绕绕,绕着一座座山岗小山兜圈爬升,还要穿过密林和栈道。山路上的石阶年久失修,不少都已经塌陷,足轻们不得不自己铺路。未时六刻,上山的路程总算告一段落,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基本就是在不断走下坡。常磐备的足轻们不顾脚趾的疼痛,接着势头快步走下山去,当晚,就到达了犬居城外十几里的地方休息。这一天,常磐备的足轻们,足足在最是艰苦难行的山区里走出了五十几里,也从三河东北部进入了远江北部。
6月2日清晨,雨秋平也不含糊。虽然部下们都已经累得不行,却没有一个人喊一句苦。所有人在号令下列队整齐,迈着整齐的步伐,越过犬居城,继续向南进军。犬居城的守军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鼎鼎大名的常磐备红叶兵们,不穿盔甲,一身便服,大踏步地从那一望无际的山区里走出。特别是当他们看到这些足轻们居然没有携带辅兵和辎重后,更是诧异不已。雨秋平没有多加理会,继续向着西南行进,向着远江山区和平原的交界——二俣城前进。
二俣城的守军不像长筱城的守军那样消息闭塞——他们早就得到了朝比奈一系和冈部一系互相指责对方是内奸,大打出手的消息。并且,由于冈部家占据了吉田城,把朝比奈一系堵在了三河,整个远江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冈部家的天下。
昨天,引马城那边还传来了信使,说冈部家已经进驻了引马城,让二俣城的守军立刻送上人质表示归附,并且帮助寻找逃亡的奥平家和濑名家的武士家眷的下落。二俣城守军虽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屈服,但是由于实力的巨大差距,自然不敢违抗。毕竟朝比奈家,雨秋家还有濑名家他们前天还被堵在吉田城那里,想要赶到引马城,怎么说也要五六天之后了吧。在这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地听冈部家为妙——反正也不知道谁是内奸。
然而,今天早上刚刚把人质送到引马城的二俣城守将中根正就,此刻,却分明地看到——二俣城东边,天龙川对岸,那面骄傲飘扬着的枫鸟旗。和旗帜下,那如火焰般耀眼的红叶兵。
他们是…飞过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