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子池田知正,从小就知书达理、聪明伶俐,颇得作为池田家家臣团重要构成的池田二十一众们的青睐,而池田知正也和三好家保持着颇为良好的关系。
池田长正本来就在这两人之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立谁为嗣子,因此才拖到现在还没有决定谁来继承家督。没想到,三好义贤居然找上门来。
“这…”池田长正咳嗽了一声,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这两个孩子,无论传位给谁,池田家的家业都很有可能遭遇危机。传位给池田胜正,荒木村重不会放过机会。传位给池田知正,那三好家就很有可能就会夺取池田家的权力。而三好义贤此次前来,明显就是想要拥立池田知正上位。如果传位给胜正,家内大全只是可能旁落。但是若是传位给知正,三好家铁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吞并池田家的吧!
“这…”池田长正猛烈地咳嗽了一声,心里快速地做出了权衡。“胜正那孩子毕竟还是嫡长子,”池田长正低声道,“还是由他来继承家督吧。但是那孩子能力有限,还望主家能多多提携一二啊。”
“哦?”三好义贤缓缓的起身,冷笑了一声:“殿下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啊。”
“嗯?”池田长正愣了一下,“在下说…立胜正为嗣子…”
“啊,原来您要立知正大人为嗣子啊,”三好义贤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建议。那请您放心,在您百年之后,三好家必定多多提携知正大人。”
“实休…殿下?”池田长正彻底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三好义贤睁着眼睛说瞎话,愣说自己要立次子为嗣子。就当他想开口反驳时,忽然胸口一阵气闷,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病了这么久,却从来没有这么不舒服过。他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站在他床榻前的池田长正。
“没错,您的仆人里有我的人,”三好义贤冷笑了一声,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望着池田长正,“今天早上,他在您的药里下了毒,您已经活不过今天中午了。”
“而我会一直待在这里,和您密谈到您死为止,”三好义贤压低声音,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等您死了,我就会向外公布,您最后托孤时的遗诏,将家督之位传给知正大人。”
“你…”池田长正此刻已经双目尽赤,他奋力地想要大吼,叫门外的侍卫进来。可是吼声到了喉咙里,却只化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和一阵胸口的剧痛。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的。
“我托孤…怎么会不找亲信家臣…”池田长正断断续续地低声道,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家不会相信的…不会让你得逞的…必定会起来反抗。”
“那是自然,换作是我,我也不会相信的。”三好义贤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我只是给拥立次子一派的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夺权理由罢了,长子一派必定不会相信,而是会奋起反抗,甚至两派兵戎相见。”
“但是——”三好义贤拖长了音调,慢慢踱步到了池田长正的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池田长正,“两边打起来,才是三好家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不是么?池田家因为内斗而消耗,三好家以拥立次子,稳定局面的理由,入主摄津,岂不美哉?”
三好义贤话音刚落,池田长正就明白了三好义贤的图谋,气得浑身发抖,全身上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这卑鄙小人…之前就谋杀了细川殿下…现在又是我了…”池田长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后槽牙发出了最后的诅咒:“你愧对三好四兄弟之名…不得好死!”
“嘛,你说的不错。”三好义贤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苦笑。
“三好四兄弟,三个干大事,一个干脏事。”
“干脏事的那个,不得好死。只为了给兄弟,铺平通往天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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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正如三好义贤所料,当他宣布池田长正的遗诏是拥立池田知正后,池田胜正一派的人立刻表示不服。荒木村重更是扬言是三好义贤在那天会见老主公时,谋杀了池田长正。他于是在有冈城举兵,联络了诸多支持池田胜正的人以及摄津其他的重要豪族伊丹家、茨木家等人,拥立池田胜正继位,反抗池田知正。池田家分成两派厮杀,严重内耗。
三好家于是以执行池田长正的遗命,调停池田家的内乱为由,大举进军摄津国内。三好义兴和三好三人众率领河内国的军队,三好义贤率领和泉国的军队,从东面和南面进入到了摄津。而三好长庆虽然本人留守四国,却将十河一存和安宅冬康也都派往摄津,从海路逼近了摄津国的花隈城。荒木村重眼看实力悬殊,立刻反戈一击,出卖了和他联络的池田胜正、池田家其他家臣以及伊丹家,获取了他领地的所领安堵。
在三好家和荒木家的夹击下,联军溃不成军,被迫向池田知正降服,池田家也因为这次内战而元气大伤。三好家在平定了战乱后,非但没有从占领的摄津国城池内撤军,反而将人安插到了池田家高层,取代那些谋逆的家臣之位,架空了池田知正。池田家的人虽然心中不满,此刻却也无可奈何,摄津一国就此落入了三好家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