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在茫茫大洋中独立着的孤岛。
岛上的土著们都过着平安幸福的生活,可是有一天,岛上强有势的伟大领主傲特斯旦汀驾崩了——利益与权力染红了人们的双眼双手。于是战争爆发了,完整的领土被四分五裂,面目全非,每个有能力的勇士都纷纷暴动,建立起自己的*。灵魂被迫徘徊在噩耗与美梦之间,透过战火,每个人都向往着能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吞并掉所有其他的势力,把自己的旗帜插在黑珥饶领土的最高峰上,唯我独尊。
这一天,我收到邻国的飞鸽传书。
信笺上写,东岸的实力不断壮大,北岸的几个城主要求联盟,共同迎战退敌。看罢,我继续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轻敲着桌案,黑纱影动,若有所思。
桌案旁,恭敬地站着一个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女子,那是我的心腹,布莱迪,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本是可以撑着纸伞,无忧无虑的游园赏花,惹来无数人回眸的年纪,只是时局所迫,让她成了一个披荆斩棘,不得不拼死沙场的勇士。她微微抬眸,明显看出了我的心事,便躬身问道:“城主,您是否决定和其他城主结盟?”
手指渐渐消停下来,我抬眸望向窗外,浓云慢慢向北飘着,阴霾的天空露出一点湛蓝,勾勾嘴角,我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亚尔维斯公会成立了,北岸的各大城主纷纷加入,并由势力最强大的阿诺德城主担任会长。
顺理成章的,各城池领主的初次会见就是在阿诺德城。
这天,阿诺德城人声鼎沸,华丽的酒馆中,各城的城主与谋士皆举杯畅饮。而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
角落的昏暗恰好隐匿了我这一身黑色的斗篷,远处的人看不到此处有人,近处的人亦不知我是人是鬼,是男是女。
啜一口茶,这是令我满意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人声渐止,茶杯离开薄情的*,我缓缓抬起头。
在众人的拥护下,一个男子慢慢走上台去,他抬高双臂示意大家安静,台下果然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那男子有着黝黑强硕的肌肤,剑眉虎眼,气宇轩昂,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豪迈的霸气。
我的嘴角析出一抹微笑,这阿诺德不愧是号称北岸第一英雄的人物。
……只是这么大的声势,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我轻浮地笑笑,记得父亲常教导我,在这人心叵测的世道上,虚张声势的人往往都是徒有其表,而真正有内涵的人……往往沉默而神秘。
那今天我该关注的主角是……
“台下各位都是我们北岸的豪杰,今日有此一聚,恐怕大家前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必我再多说。各位一定也知道了,我们黑珥饶岛的东岸名城都已结盟并且声势还在不断壮大,中岸及西岸基本已被降服。”
听罢,台下先是一阵沉寂,继而,城主们纷纷高举起拳头,大呼:“打倒葛兰公会,打倒葛兰公会!”
阿诺德再次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我们不可将满腔热血仅托于言辞,一切,我们将用我们的行动与实力去证明!”阿诺德抬起右拳大呼,“打倒葛兰公会,亚尔维斯必胜!”
台下的人纷纷起身,怒喊:“打倒葛兰公会,亚尔维斯必胜!”
“下面……”阿诺德肃声,“我向大家介绍工会的领导者,如果大家相信我的能力,我愿做这次战争的指挥者,担任,亚尔维斯公会的会长!”
“阿诺德会长万岁!亚尔维斯必胜!”
“另外,我还需要两个助手。”阿诺德道,“所以我希望,能由势力同样强大的巴奈特城主和班杰明城主来担任本会的副会长,不知道诸位是否有异议?”
“巴奈特城主万岁!班杰明城主万岁!”
听到各城主的呐喊,巴奈特和班杰明纷纷起身致意,台下一片欢呼与掌声。
我轻轻一笑,这个阿诺德还真是有点本事,竟连巴奈特这个不闻身外事以及班杰明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家伙都给请进公会了,看来,阿诺德以为这样,亚尔维斯就可以势在必胜。
可这才是开始。
随后,大家共饮了美酒,畅谈了自己伟大的梦想<:"="_.。我一个人坐在角落,轻轻抿着清茶,我不想与他们称兄道弟——纵使今日是朋友,是同盟,可谁知道明日又会成为什么,纵使我是那么讨厌尔虞我诈,纵使我是那么讨厌战争,可是就有那么些人,**永无休止,只要他们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战争就不会停下。
而我,向来是个不忍心对朋友心狠手辣的人,但为了父亲的嘱托和他的天下,在北岸,我的身边绝不可以有——真正令我动情的人。
“你好,我是阿诺德。”走神间,高大的男子已走到我面前,他伸过自己手中的酒杯,我也顺手抬起我的茶杯,示意了一番,一饮而下,他的酒,我的茶。
“从今天起,大家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如果我们也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够,慷慨地伸出援手。”阿诺德字字铿锵,而我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阿诺德转身离开,继续找别的勇士搭话。或许,他是不想和我这个既冷漠又奇怪的人多费口舌了吧,也或许,明天我就会发现,我已被亚尔维斯除了名。
我望着杯中涟漪点点的茶水,清新的香气里也弥漫上硝烟的味道,我抬手,轻轻把它们倒在地上,那般随意的动作,就像被倒掉的脑子里的那段空白一样漫不经心。
我侧目,对上向我投来的一双眼睛,一瞬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怔忡之后我很快恢复平静,故作轻松地向那双眼睛的主人打了个招呼,他没有回应,只是傲慢的消失在人群之中,我暗暗冷哼几声,光洁的茶杯壁上又映出刚才那个冷酷的眼神,头突然很痛,我抓紧桌角,手忙脚乱地向嘴里塞进几粒药丸,这才稍稍感觉好点。我重重喘几口粗气,在脑海中闪过的几个模糊的片段又彻底地变为一片荒芜的白色。
哼,巴奈特!
一场宴会下来,除了阿诺德,再没有任何人和我说过话。
待我回城,布莱迪已焦急地等候在议事厅外。她见到我策马归来,立刻迎了上来,我见她满额的汗水,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她语无伦次地告诉我,我离开的那两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布莱克城竟派出五千精锐骑士,强占了我前几日才攻下的领地。
呦,那只看似弱不禁风的鸽子,飞得可够快。
我摆摆手,罢了。
布莱克城主虽然在葛兰公会算不得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若来对付现在的我,那是游刃有余了。我告诉布莱迪,现在不急于去攻回失地,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敢来惹我,真是不识抬举。
目光如箭,我勾勾邪恶的嘴角。
烛焰微荧,虫鸟在窗外争相鸣叫,似是在哀悼死去的同伴,又似在向不公的命运示威。伊诺克城内,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案。
“城主……”玖依不安地问,“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冒险呢?”
“你是在否定自己能力,还是在蔑视城主的决定?”霍尔抱臂,脸上挂着怒中带笑的严肃,“城主就是信任我们,才托于我们如此重任,你不想惹谁失望吧。”
布莱迪看向我,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玖依,道:“城主把优良的部队都分派出去,城堡会不会有危险?”
停住手指,我用隔着一层黑纱的眼神告诉她:没事,还有我。
再次接到公会的飞鸽传书,已是几日之后的事情,我把城内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我最后两位信任的勇士——爱德温,额尔。然后,跨上战马,向阿诺德城驰去。
秋初的落叶,泛着耀眼的黄色,风还不是那么刺骨,黑色的面纱飘渺了我目光的凛冽,我停下马,阿诺德城的议事厅外,站着的几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嗨!伊诺克城主,久仰大名!”一个少年摸样的男子看到我,转过身来,恭敬地拱手作揖。
仰?我默笑。
伊诺克的势力是不小,但也没到了被别人景仰的地步。见我沉默不语,少年又拱手道:“在下是诺琛智城的城主,我叫丹其,初来乍道,阅历不深,还请伊诺克城主多多包涵!”
这厮还倒还真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摸样。
这时,又有三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前者是阿诺德,后面两个人是巴奈特和班杰明。
“伊诺克,我们亚尔维斯很荣幸能够邀请到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城主。”阿诺德说道。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男子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竟然这么潇洒地直呼伊诺克的名字,还真是有点——目中无人了吧。
我点头向他示意,又闻一个放肆的声音,“呵——!伊诺克城主怎么都不说话了呢,以前不是很高调吗?现在改做哑巴了?”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朝我走来,伸出手,“开个玩笑,您老别介意,我叫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不要和长辈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说这话的是巴奈特,这么近的距离,我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楚。他是一个冷酷又高傲的年轻城主,眉宇间总是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俊美。我轻轻皱眉,看来他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人物。明明是没有见过的,却又好像是多年以前的故人,明明是一副叫人疏远的冷漠面孔,却又好像泛着无尽的柔情。
我止住我乱飞的思绪,再这样想下去,头又会痛了。
巴奈特,父亲曾叮嘱过我,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可是……我偏偏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危险,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请功的猎物。
垂眸间,我感到一旁的班杰明目光犀利。
随后,阿诺德把我们这十几个名城的城主聚在了一起,我们围着一张很大的椭圆型木桌坐下来,阿诺德城的侍婢为我们端上热茶,然后皆匆匆退下,空旷而昏暗的议事厅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百无聊赖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只属于男人的修长的手握到我手上,我侧目看向他,那傲慢的男人却并没有看向我,久久,他才轻声道:“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我冷哼着把手抽到胸前,我的习惯跟你巴奈特有什么关系!下次,一定挑个离你远远的位置坐!
安静中,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男音:“诸位都是北岸名城的城主,也是在下比较信任的勇士,现在,葛兰公会那边已经知道我们联盟的事情,他们势必不会让我们的势力超越他们所能掌控范围,因此,葛兰已经有所行动,他们的人马已经开始对我们发动进攻!”
这一点我很同意,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冒出个布莱克来。见其他城主亦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想必他们也是遭到了伏击。
阿诺德起身,浑厚的声音又加了几分坚定,“所以,我们现在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不再被他们制约。如果永远都屈于他们膝下,哪还有什么*可言,还有什么自由和胜利可言!”
听罢,各城主皆交头接耳,阿诺德的话是有几分道理,我轻笑,饮下面前的一杯清茶,这个阿诺德,还真是个热血男儿。
我喜欢。
巴奈特俊秀的眉毛一扬,“那你打算怎么*?”
“这正是我请各位来此的原因。”阿诺德神情凝重而严肃,“我的战略是,各位先分成三队,分别带领各自的军队进驻北岸与西岸、南岸、中岸的边界,弄清楚他们葛兰的主力的进攻趋势,然后大家再议防守策略,如何?”
“你让大家进驻边界,有没有考虑过会不会有危险呢。”巴奈特微微皱眉。
“顶多是死两个兵,没啥!”菲力克斯抱臂,一副不屑的摸样。
巴奈特亦是满脸不满,“你不爱惜自己的军队,别拖我们去给你陪葬!”
菲力克斯听了巴奈特的话,当即大拍桌案,“喂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养来那些部队不就是用来打仗,用来牺牲的吗?难道还当大佛供着不成?”
巴奈特也着实生气,起身,泼了菲力克斯一身凉茶,菲力克斯被激怒,刚要开口破骂,却被丹其抢了先,“二位二位,你们不要吵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嘛,有事好商量啦!”
我笑笑,好一个会恭维的家伙,他叫什么来着,丹其?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也苦笑起来,“就是啊,年轻人你们莫激动。”
“丹其,狄克先生,明明就是巴奈特在找事!”菲力克斯抱怨道,“还身为亚尔维斯的副会长呢!没见过他这么小气的人!”
“我小气?”巴奈特狠狠将茶杯拍碎在桌案上,“我只是不想有无谓的牺牲!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这样明目张胆地去侦查,能侦查出个什么?我看,不被敌人当小丑戏弄,已经是万幸了!”
“你!”菲力克斯暴跳如雷。
阿诺德叹口气,“巴奈特,那依你看呢?”
巴奈特吐口粗气,慢慢道,“我看,就在座的这十一位城主只身前去好了,悄悄潜伏在边界进出口处,万一遭遇什么不测,就是撤退,目标小也逃得容易。”
“你少来!”黑尔也有些生气,“我们都是诸城城主,万一被敌人俘去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叫别人知道你是城主?”巴奈特冷哼一声,“现在局势这么乱,逃荒的难民到处都是。”
“好计策欸!”丹其笑言,“在别人的遐想中,越是重要的人物,越是被重重保护,如今形单影只地去荒郊野外当孤魂游鬼,又有谁会怀疑?”
“那就这么办?各位还有什么意见。”阿诺德道。
“会……会长……”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木桌的那一边传过来,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咦?我开始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呢,他来干什么?
男孩见众人都在狐疑地打量他,有又缩了缩胆怯的脑袋,“我……我父亲迦阿印城主,前几天,已被葛兰公会的一个叫蛮夫殴克的城主所杀害,我……我刚刚接过迦阿印城……单独行动的话……我……我怕……”
“不是吧!迦阿印死了?”菲力克斯瞪大双眼。
男孩点点头,继而恐惧地垂下眼眸,啧啧,看他睫毛间的那是什么?泪水!
我鄙夷地摇摇头,作为如此伟大的城主的继承人,就只有这么点能耐吗?这像什么话,亏他还是个男子!手指不由自主的缩在了一起,我攒起拳头,愤意在胸口翻腾地剧烈。
可我不会流泪。
即使我也是在为父亲卖命,但是,这伊诺克城,我担得住,我绝不会像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一样,唯唯诺诺地趴在角落里哭诉,我怕。
父亲,你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因为我是你最骄傲的孩子。
众人见男孩怯生生的样子,都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嘴脸,在众多叹息声中,我瞥见了那个在阿诺德身旁安之若素的沉着面庞,我怎么把班杰明给忘了呢?因为有面纱遮面,他并没有发觉有人正在观察他,他依旧低着头,用手指顶着下巴,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俊朗的眉宇间浮着斑斑愁色。
丹其走过去,拍拍垂头丧气的男孩,“没事的,鼓起勇气来啊,我父亲也死在葛兰手里,你看,我就不……”他咬咬牙,“我就不大——怎么害怕……”
“说到底还是害怕啊!”菲力克斯四肢瘫软,一屁股坐在木椅上。
“这样,老手带新手吧,互相照应着。”阿诺德皱皱眉头,“但是东岸边界是葛兰的直接进攻点,就让熟练的勇士去好了。”
“随你喽,”菲力克斯耸耸肩膀,“你是会长,你觉得妥当就行吧。”
“那么就这样,”阿诺德用胳膊撑住桌案,“我们十一个人分成三组,我和黑尔还有绰鸥,带丹其去西部边界,班杰明、力屋和狄克带着这个男孩子……”
“我叫贝蒂,会长!”
“打断别人说话可是不道德的!”菲力克斯斜视着缩着脑袋的贝蒂,装模作样地叹口气。
“好像你没有打断过别人一样。”巴奈特冷哼。
“你!”
菲力克斯又摆出一副我要和你拼命的样子,丹其赶紧扯住他气得发抖的胳膊,“先别吵啊,阿诺德会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阿诺德随之轻咳几声,菲力克斯才铁青着脸坐回位置。阿诺德颔额,继续道:“贝蒂,你和班杰明他们去中部边界,剩下的人,巴奈特,伊诺克,菲力克斯,你们去东岸边界。”
“喂!不是说东岸边界最危险吗?怎么数我们人最少!”菲力克斯大叫。
巴奈特瞟他一眼,“怎么,你也怕了?”
“我怎么会害怕!”菲力克斯拍案而起,破口喊道,“你少把你内心的龌龊强加到我的身上!”愤怒的拳头再次挥到木案上,桌上的茶杯皆颤,洒了一圈冷茶。
贝蒂捂着耳朵,声音也变得哆哆嗦嗦的,“熙……阿诺德会长,你确定要把菲力克斯哥哥和巴奈特副会长,安排在一个组吗?”
“你习惯就好了。”黑尔呵呵笑起来。
阿诺德也微微颔额,就算是默认了自己的决定,“那么,再无其他异议的话,大家处理一下诸城的事情,尽快动身吧。”
会散,各自骑上各自的名驹,回城。
巴奈特追上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明日末时,观日坡见。”
我很不自在地侧头看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结实而修长,我烦闷地皱起眉头,狂傲地抬臂准备把他打开,他却在我狠狠落手之前,把手拿开了。
“末时,可以吗?”巴奈特又问了我一遍。
我冷漠地点点头,翻过观日坡,就是东岸的领域了吧。
黑夜,惹多少人愁断肠。
屋内的烛焰随风微漾,一副随时都会灭掉的样子。手指一如既往地哒哒敲着木案,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久久,抬头问道:“布莱迪他们怎么样了?”额尔俯身,“布莱迪昨夜来信,她带领的一路勇士共劫击布莱克三次,今日就到红谷一带了,霍尔和玖依那边,也一切顺利。”
“嗯。”我轻轻点点头,额尔又道:“布莱迪和玖依都有回信说,劫击布莱克这期间,还发现葛兰其他城主的部队有经过。”
我微微皱眉,葛兰还真够明目张胆,尚未吞并掉亚尔维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北岸的领土上溜达,看来……
夜色妖娆,迷光映上我勾起的轻狂的嘴角。
第二日一早,我便向爱德温和额尔道明我的去向,让他们把守好伊诺克主城,不可再让布莱克或其他葛兰公会里不懂规矩的鲁莽城主投机取巧,额尔点点头,但爱德温却有些犹豫,我问他怎么了,他想了想,道:“我觉得城主单独去东界……着实有点危险,不如……让在下代劳?”
代劳?我浮躁地笑笑。
难道我还怕他们葛兰不成?
我转身跨上战马,默言,一挥马鞭便向东方飞奔而去。
我连亚尔维斯都不怕,我还会怕葛兰吗?只要我不怕,危险就会离我远远的。
战马疾驰,我透过黑纱看着眼前颠簸灰暗的世界,自以为看得明白透彻,但还是忽略了前方最警示的语言:危险。
还不到未时,我就到达了观日坡。老远,看到两个骑在马背上的人影,正是巴奈特和菲力克斯。
菲力克斯见我,苦笑道:“亏我来得早,否则让伊诺克先生等的话,巴奈特又该说我不懂得尊敬长辈的道理了。”
巴奈特狂傲地白他一眼,好像在说,难道不该是这样吗?
我不出声,默默注视着这个会让我头疼的男人。
“好了,人都到齐了!”巴奈特道,“现在,听我分配任务。”
“听你?”菲力克斯笑笑,“伊诺克先生怎么说也比你老谋深算得多,别以为你是什么副会长就可以目中无人,再说,尊重长辈嘛!”
巴奈特咬着牙,可还是摆出一副傲世轻物的样子,狠狠道:“好!伊诺克先生,你来出谋略!”
“你那么凶,谁还敢说话啊!等你回去再以副会长的身份参我们一本,啧啧,这怎是我与伊诺克先生受得起的?”
菲力克斯边说边装模作样地叹气摇头,我在一旁听着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
巴奈特气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我上去拍拍他,尽力压低了声线,装出父亲往日的那种威严与气势的声音,“一切,都听你的吧。”
刚说完,巴奈特就扭头以一种极为狐疑的眼神看向我,看得我紧张,心跳也开始加速,不会吧……难道他听出了声音的破绽?莫非他识出我并非伊诺克?缩紧十指,手心也冒出冷汗,不禁感到后悔万分,真是个傻丫头,你干嘛非要开口说话呢,你的声音,怎及你父亲一半的威慑力?!
然,巴奈特却突然笑了一下,“既然前辈如此信任晚辈,那晚辈,一定不会辜负您。”语毕,翻身下了马。
我冷冷自嘲,这伊诺克面子真大,连巴奈特都称一声晚辈。
可是,也不过如此。
巴奈特招呼我们下马来,他随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条横线,又用两条纵线将横线分为三份,他道:“这条线是东岸与北岸的分解水湾,这里有两道石桥,暂称南桥和北桥好了。”
菲力克斯看着,突然打断巴奈特的话:“等等!你将界线分成三份,不会是想让我们一人看一份吧?”
“不错。”巴奈特厌恶地瞪他一眼,“这样我们的目标小,视线范围也广。”他抛了手里的树枝,转身从马背上抽出一个破草帽扣在自己头上,又在身上披了件破皮草,然后跃上马背,“我守南石桥以南,伊诺克先生把守两石桥之间,菲力克斯守北石桥以北。”
菲力克斯故作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喂喂!守就守呗,你穿成这个样子干嘛?”
巴奈特蔑视地撇着菲力克斯,冷哼,“如果都像你这副打扮,一看便知是习武善战之人,安危暂且不说,得来的情报,我看也够呛能准!我这叫伪装。”
“哈哈哈,你伪装的,真——好!”菲力克斯故意把“真”字拖得很长,又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来,“哎,我怎么就没见过像你这么细皮嫩肉的渔夫啊,你这是去钓鱼,还是让鱼钓你?”
啥?听罢,我差点笑出声来,含笑打量一下马上的妙人,的确是个挺白净的男子,可人家再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一城之主,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未免也有点太打击人了吧。
巴奈特白了他一眼,掉了马头向南跑去,菲力克斯摇摇头,又冲我笑笑,“伊诺克先生,看你跟他规矩得很,其实,没那个必要,哈哈!”他边说,边跨上战马,马鞭一扬,向北跑远了。
我轻笑着叹口气,真不明白阿诺德是怎么想的,偏偏把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安排到一起。
可是他们看起来都那么轻松,难道以为战争是儿戏?
笑容又渐渐沉下。
我独自牵着白马走上了坡头,放眼望去,那是一片建筑的废墟,这曾经也是一片规模不大的城池吧,恐怕只因处于两岸交界处,经不起常年的战乱,才导致了今天的荒芜。
我缓缓坐下,摘去头上的斗笠,乌黑的长发披肩散开,继而又被清风<://"="_.吹乱,我拿出一只翠色的冷箫,慢慢靠近嘴边,轻轻吹了起来。=""箫声忧叹,拨动着萧索的景色,荒草被风吹弯了腰,又好似是担不起心上的愁苦与悲凉,一曲接一曲,箫声不断,悲风不止,直至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际。=""忽闻疾驰的马蹄声,大概是葛兰的人来了吧,手指稍稍一顿,又轻轻按上音孔,这时躲,反而遭别人的怀疑,不如在这里等着,又有谁会去怀疑一个坐在山坡上吹箫的女子呢,这叫什么,伪装,呵呵,是那个巴奈特强调过的词吧。=""“驾——!”=""听到驭马人的声音,箫声突止,那个人是——巴奈特?=""料想不好,我赶紧挽起发髻戴好斗笠,翻身躲进身旁和我一般高的荒草里。=""“驾——!”巴奈特奋力驭马,身后穷追着几十个人,为首的男子抬起手中的弓箭,嗖——,箭离弦,正中巴奈特坐骑的后腿,巴奈特当机立断,立刻纵身跃下战马,这才免于与爱马一起坠崖的噩运。=""这时,那十几个壮汉也都围了上来,巴奈特愤怒地将头上的草帽摔到地上。=""“多多,怎么打扮成这副摸样了?不好看嘛!”我的耳中传来一个妖媚的女孩子的声音,定睛看去,果然有一个女子骑着马从壮汉中走出来。=""这是……=""“碧翠絲,回去。”为首的男子轻轻唤着。=""那个叫碧翠絲的女子并没有搭理他,在巴奈特面前跳下马,巴奈特撇过头,不屑去看她。=""而碧翠絲身后的男子警惕地又拉开了弓箭,我同时也将手中的暗器对准了他,蓄势待发。=""谁料,那女子听见弓弦绷紧的声音,也回头看向男子,撅起小嘴,摆出一脸的不满,“蛮夫法兰克,你想杀了我夫君吗?”=""男子冷哼一声,收起手中的弓箭。我也不可思议地轻轻冷笑,那个丫头竟然已经嫁人了?我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忘记的事情还真是多呢,还以为是巴奈特被葛兰的人追杀,到头来,竟然是家庭问题,真是虚惊。=""本着别人的私事我管不着的原则,我收起暗器,转身,准备撤退。=""“碧翠絲,你的神经又错乱了是不是,我何时成了你的夫君?”巴奈特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竟找麻烦的女子。=""“你现在必须承认。”她掩面眨眨眼睛,天真的脸上浮着灿烂的笑,“否则……你的巴奈特城,我就要蛮夫法兰克哥哥收归葛兰所有喽!”=""“巴奈特城?”蛮夫法兰克眯起眼睛,“你是……巴奈特?”=""荒草丛中的我,停住离开的脚步,那种猜疑的声音,又让我*警戒状态。=""“是呀,你认识他?”碧翠絲兴奋地看向蛮夫法兰克,顿时傻了眼,蛮夫法兰克命所有骑兵都将弓弩对准了他,在战马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亚尔维斯副会长的鼎鼎大名,我等怎会无所听闻,是不是,巴奈特城主?”=""“蛮夫法兰克,你说什么呢!”碧翠絲皱起眉头,着实有些生气,“什么亚尔维斯的副会长,你以为所有的北岸城主都是亚尔维斯的人吗?亚尔维斯算什么,一个将要灭亡的公会,多多才不会参与那种无聊的组织呢!”=""巴奈特苦笑,碧翠絲笑着向他伸出手,“上马,跟我去东岸吧,哪天把你的城和部队也迁过去,省得像蛮夫法兰克哥哥这样没头脑的家伙,总以为你是亚尔维斯的人。”=""巴奈特攒紧拳头,恐怕,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可走,要么,投靠葛兰,要么,被射成马蜂窝。他垂下眼帘,自己千虑,本以为这次行动是万无一失的,谁料,却偏偏遇上碧翠絲这个丫头!=""可是如果去葛兰,会不会见到她呢……=""“嗖——嗖——”=""“呃——呃——”=""闻声,蛮夫法兰克警惕地回头看去,只见有两名骑兵面色苍白,继而应声倒下,而*的战马,却未受半点惊吓。=""突如其来的危险,使每个人都竖起了汗毛,骑兵手中的弓弩也开始打颤,慌乱地这边瞄一瞄,那边瞄一瞄。=""蛮夫法兰克扯扯愤怒的面肌,对手下的一个勇士道:“给我看看去,那两个人怎么回事。”=""勇士下马,试探了两个倒在地上的骑兵的鼻息,拱手道:“已经死了!”=""碧翠絲听闻,赶紧上前勒住巴奈特的脖子,我咬咬牙,行啊死丫头,学会威胁人质了!谁料,碧翠絲却闭紧了眼睛,大叫起来:“我怕我怕,夫君保护我!”=""原来是这样……=""松口气,我把目光移向那队骑兵。“嗖——嗖——”又是两声,蛮夫法兰克身旁的两名骑兵也倒下马去,这时,他也急了,愤怒地向四周张望。=""躲在荒草里的我,断定他们是瞧不见我的,晚风轻轻拂过这一片山坡,我的一身黑袍就如那草地中的一大片恍惚的阴影。=""“嗖——嗖——”=""又是两个人倒下,我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准头了,当然,这也多亏了有我父亲秘制的毒药银鸠,涂在银针尾部的凹槽内,摄入皮肤,当即毙命。=""蛮夫法兰克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额头,大嚷:“坏了,遭埋伏了!我说你巴奈特乃是亚尔维斯如此重要的人物,怎么会单独跑到边界这里来送死?!”=""巴奈特一惊,继而微笑着强行和碧翠絲保持了一段距离,“原来你才明白啊!你的身后,正有弓手两千,精骑三千,如果你再不放我走……那么顶多,咱们来个同归于尽就是了。”=""巴奈特说着,攒紧的指骨吱吱作响,他现在只能赌一把了,赌眼前的这个人是葛兰的什么领袖,赌他不值得和自己以命相拼,赌他是个傻瓜,信了自己的鬼话!=""蛮夫法兰克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如此糊涂!这一路上巴奈特都在拼命往北逃,显然是引自己进他事先设计好的埋伏圈,可是,既然有五千兵马,为什么不一并把自己歼灭?他皱着眉头想,又突然豁然开朗。莫非他是想让自己觉得欠他一个人情,以便能在日后助亚尔维斯一臂之力?=""好一个狡猾的巴奈特!蛮夫法兰克趾高气昂,可惜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乃是葛兰副会长之一,和他在亚尔维斯的职位是一样的,敢问巴奈特,他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恩惠而背弃自己所效忠的势力吗?正所谓活为葛兰人,死为葛兰鬼,他绝不会对他有丝毫感谢!=""蛮夫法兰克想罢,挥手带着受惊的骑兵离开了。碧翠絲皱着眉头看着他,继而也跨上战马,马蹄声渐远,冰凉的空气里只回荡着女子哀伤的话语,“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可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待再也看不到那群人的身影,巴奈特才重重叹了口气。他俯身去检查倒地的几具尸体,然后大笑,“哈哈,伊诺克先生的暗器用得还真是出神入化。”=""我悄悄从荒草丛中走出来,他冲我笑笑,夕阳最后的几缕光似乎都落在了他的面庞,那笑,更显得炙热而美好,这时的风有些暖,吹乱了他浅褐色的短发,亦吹乱了我的心绪。=""他背对着我向山坡下望了望,又摇头道,“可惜了我的名驹了!”=""我低下头,沉默不言,巴奈特也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又道:“我看我们这种勘察方式也行不通了,葛兰连我在亚尔维斯的地位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我连那个追杀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眯眯眼睛,他不是碧翠絲的夫君吗,那怎么会不知道蛮夫法兰克是什么人,难道是装作不知道来迷惑我,那么他是葛兰派来的卧底?不像,刚才看蛮夫法兰克的样子,对他明明是充满敌意的,可如果不是这样,他是她的夫君,他又怎么会在亚尔维斯呢。思绪乱成一团,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算了,想那些干什么,干好我自己该干的事情就好了。=""又把视线转移到巴奈特身上,明明是气血阳刚,心浮气盛的一城之主,明明是北岸独树一帜的霸王,在亚尔维斯成立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也不过是仅仅知道姓名罢了,他几乎不与其他城主来往,只是一意孤行地打着自己的仗,他从来不去插手别人的事情,但对于挡了自己路的人,也绝不留给他解释的余地,从他手底下死里逃生的人,总是把他虚夸的和神明一样神秘而强大,可见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家伙。=""而我却总是有意无意,在莫名间就会感到他,其实也有一种道不清楚的温文尔雅的风仪,偶尔会触及到我空白的记忆,头越疼,那种感受就越真切。=""我想我是疯了。=""一边走着神,一边慢步移向他,竟没注意到脚下的死尸,一脚踏上去,身体陡然间失去了平衡,巴奈特听见我的惊叫,回过头,一把抱住了我,脚下还是没能站稳,两个人便相拥从矮坡上滚了下去。=""黑色的斗笠如折翼的大雁,风也吹不动了,缓缓飘落到地上。=""庆幸这不是山崖,矮坡上荒草丛生,便阻止了这场噩梦的延续,我们在一片草丛中停了下来,我能够感觉得到,巴奈特有力的手臂就护在我的腰际,我只惊慌地用手捂住脸,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不敢去看他。=""“伊诺克先生,您没事吧?”偎依在草丛中好久,他才轻轻问道。=""我摇了摇头,他缓缓松开自己的双臂,我迅速把头转移到自己的膝间,又小心翼翼地把双手抱到头上。如果让你看见我的摸样,我想,我们中的一个,就要走到生命尽头了。=""“伊诺克先生,你怎么了?”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背,他指腹的温度很快就麻木了我的整个手臂,可我还是倔强地捂着头——巴奈特,你就别问了,行不行!?=""“伤到头了吗,很疼?”巴奈特一边不依不饶地说着,一边试图拨开我的手。=""我背过身去,不停地把他伸来关心我的手打开,也许是看出了我拒绝的意思,他倒也没强求,叹口气,又拍拍我的肩膀,继而我的身边就安静了下来。=""也不知坐了多久,我身边除了风吹草的沙沙声以及昆虫鸣叫的吱吱声外,再无任何声音了。我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只眼睛,天都已经黑了。=""转转头,四周除了草就是草,天上也只有一轮明月和几点疏星,我深深吸气,又释怀般地吐出来,巴奈特大概已经回到石桥以南了吧,这样也好,免了一场杀戮。=""我用力支起身子,拍去衣衫上的泥土,转身的瞬间,也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威……伊诺克先生?”=""我们并肩坐在矮坡上,巴奈特静静仰目看着月亮,我无聊地拔着我脚下的小草,拔出来,再埋回去,埋回去,再拔出来。如此反复。我周围的泥土都变了颜色。=""“你为什么在北岸,伊诺克先生呢?”巴奈特终于开了口,我看向他,他的神色被月光染上几分哀伤与惆怅。=""我低下头,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家父……早在一年前就不在人世了。”=""“家父?”巴奈特瞪着我,眼底泛着怒意,“你说伊诺克是你父亲?你骗……”=""我错愕地看着此时有些失态的他,他怒气冲天的眼神中却突然闪过一丝温存,他立刻撇过脸去,语气也不再那么蛮横,“也就是说,你冒充伊诺克已经一年多了,对吗?”=""我点点头,也弄不明白他是信还是不信。用余光打量一下他,他似乎也在看着我,附着在他眉宇间的愁有些复杂,突然,他嘴角却析出一抹笑,我把头低的更低,闭上眼,心里有些乱。=""突然,感到有东西捏住了我的下巴,我猛然睁开眼睛,巴奈特俊秀的面庞近在咫尺,我用力打开他捏住我下颚的手,狠狠道:“你想干嘛!”=""巴奈特轻描淡写地一笑,“看看亚尔维斯唯一的女城主是怎样的美色,我好决定……啊!”=""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狠狠掐住了他的胳膊,巴奈特痛得吸了口冷气,我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由掐到拧,然后闷声道:“你还敢不敢开我的玩笑了?”=""是的,我最痛恨男孩子跟我开这种没大没小的无聊玩笑,若是哥们间的那种,我尚且还能忍受,但凡事话里有带关于女字旁的字眼,我就会用暴力告诉他们,那些词不适合我。=""从小到大,没有例外。=""就算是眼前这个男子是骄傲的巴奈特城主,就算他曾经保护过我……保护过我?我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可他那原本就满是划伤的手臂上,还是增了一片狰狞的淤青。=""“对……对不起……”把手收到自己胸前,低下头,再不敢去看他。=""“没事。”巴奈特又是淡淡一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你这次没上来咬我,我已经很谢天谢地了。”说着,他轻轻笑出了声,而我,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两人又沉默了好久。=""我看着皎洁的月光,就像看着我空白的记忆一样,慢慢,开始些不怎么皎洁的胡思乱想,我也独自笑了笑,把巴奈特好奇的目光吸引了来,我仰起脸,轻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家室的人,当然,碧翠絲那个丫头更不像。”=""“咳咳!”身旁传来突兀的咳嗽声,大概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巴奈特的表情有些难看,“我说你究竟是怎么了,什么家室,你不会以为我和那个小丫头……”=""我的笑容渐渐沉下,巴奈特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解,久久,他才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移向天际,“我不是她的什么夫君,当初的婚约只是领主哄小孩的玩笑话罢了,不会有人当……”巴奈特说着,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继而又看向我,“你不会……已经嫁人了吧?”=""不由分说地,巴奈特无辜的手臂上又添了一道淤青,巴奈特吸一口冷气,心疼地搓着自己可怜的肌肉,“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我白他一眼,他无奈地笑笑,“你还跟我开玩笑呢,我都没把你怎么着。”=""“我哪里有和你开过玩笑?”我皱着眉头看向他,巴奈特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把双手叉到脑后,摇了摇头。=""看得出他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索性不再多说。=""“傻丫头,”巴奈特又轻笑了一下,“战场是血光间的杀戮,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和碧翠絲在两个不同的阵营,怎么可能是夫妻?战场,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单纯。”=""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点难受,也许他说的没错,战争是残酷的,热血青年都不得不在它的牵绊下变成一个个恋战的杀人机器,生死诀别,妻离子散。我垂下眸子,若有所思,“不只你和碧翠絲,就算是一个阵营的人,今天是盟友,明天,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的确,战争的过程与结果是无法预料的。所以,我们也永远不会是朋友。”=""“怎么,舍不得杀我是不是?”巴奈特咧咧嘴角,“要不,你嫁给我吧,若是伊诺克城与巴奈特城来个联姻,那打遍天下,就是势在必得的事情了。”=""你巴奈特今天非惹恼了我是吧!=""我努力忍了口恶气,可是这才知道什么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恶狠狠地伸出手准备去拧他,而巴奈特却抢先一步握住了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让我的心又有些乱了,另一只手立刻缩到长袖中准备暗器,本是瞬间就可以完成的动作,我却摸索了半天才把银针夹好。=""而这时的我,早已被他抱到怀里,他淡淡地看着月光,微笑,“联姻的事,以后再商量吧,时间不早了,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明天,我们还要去和菲力克斯会合。”=""我不安地看着他,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我赶紧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放松、放松、放松……疼痛感慢慢隐退,我也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暖洋洋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舒服地在暖和的被窝里翻个身,懒腰伸了一半,才发觉不对,于是立刻坐起了身,我抬头,巴奈特正含笑看着我,**着的胸膛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色,我这才发现,他的衣服竟都披在我的身上。=""我面红耳赤地把衣服扔给巴奈特,撇过头,不再去看他。耳根热得难受,我何时和一个男子这样亲昵过,而且,在他怀里还睡得那么安稳,难道我就不怕……=""我狠狠晃着脑袋,不可以在乱想下去了。=""“怎么,连句谢谢也不舍得说。”巴奈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道,我偷偷看向他,他正在打理腰间的衣带,然后慢慢抬起头来,冲我笑一笑。=""我赶紧转过头,心扑腾扑腾地跳,咬咬下唇,轻轻道,“谢谢……”=""巴奈特无奈地摇摇头,“就这么……害臊?”=""我低着头,巴奈特终是没在继续调侃我,慢步走到我面前,俯*子,轻声问:“以后,怎么称呼?”=""“貝芙。”我小声道。=""一路上都很沉默。=""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回一开始的那个小坡上,好在我的马儿还在那里听话地吃着野草,我走过去,巴奈特却抢先一步跨上了马,然后很有风度地向我伸出手,我凶神恶煞地把他的手打开,厉声道:“这是我的马!”=""“我知道,不过我的马已经被杀死了,你总不能让我跑回去吧?”巴奈特笑笑,“再者就是,你是女孩子,更需要被保护。”=""天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妥协地让他拉上马,他一手持缰绳,另一只手轻轻把我环住,我回头看他一眼,然后挽起发髻,重新带好斗笠。=""“以后,你还假扮伊诺克先生?”巴奈特问。=""我点点头,继而听见身后一声清脆地“驾——”。=""菲力克斯见到我们的时候一定认为他自己出现了幻觉,两个大男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共骑一匹黑马,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巴奈特先翻下马,然后小心地把我扶下来,他看看一边目瞪口呆的菲力克斯,轻笑,“我的马被敌人杀死了,只能和伊诺克先生共乘一匹。”=""“被敌人杀死了?”菲力克斯这时也注意到他满是划伤的手臂,不禁皱起眉头,“你们遇敌了?”=""“是,我*了身份。”巴奈特叹口气,“还好他们人不多,否则一定死的非常难看。”=""“葛兰的人?”=""“应该是吧,领头的那个人,好像叫什么,蛮夫法兰克。”=""菲力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而又笑得灿烂,“是伊诺克先生救得你吧?”=""我低下头,巴奈特却莞尔一笑,“当然。”=""“嘿,你还好意思承认,你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啊!”菲力克斯大叫,“就你这样还有脸当副会长,我看让给伊诺克先生得了!”=""“好。”巴奈特又是一笑,这下,成菲力克斯目瞪口呆了,过了好久,他才不可思议地道:“巴奈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干嘛老那样含情脉脉地盯着伊诺克先生看啊!”=""我抬头望向菲力克斯和巴奈特,什么含情脉脉?=""待我们回到阿诺德城,大家都已经到了,看大家的神情,貌似任务都完成的不怎么样。=""“回来了?”阿诺德看向我们,问道,“有什么情报么?”=""“我没有。”菲力克斯抱臂,把脸一撇,“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不是吧!”丹其大叫,“你们运气也太好了吧,我们刚到边界,就碰到葛兰公会的部队,那个领头的叫什么塔来着?哎呀,反正那领头的一眼就认出了阿诺德会长,我们差点都成俘虏了。”=""“那你们怎么没被俘去?那多热闹啊!”=""菲力克斯在一边呵呵地坏笑着,丹其低下头,“多亏黑尔先生带去了防御部队,我们是逃回来了,只是他的部队……”=""黑尔一边苦笑,一边挥了挥手,“部队没什么,丢了性命就不好了。”=""我看看身边的巴奈特,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继而又看向狄克他们,那你们呢……班杰明哪去了?=""“他没跟我们在一起。”狄克摇摇头,“他嫌我们都是一群大累赘,不让我们一起跟他去,所以,你没看道我们早早就回来了吗。”=""阿诺德看着有些失落的三个人,安慰道:“班杰明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你们不要介意。”=""“不过丢下他们也是不对的。”丹其分析道,“巴奈特副会长也喜欢一个人行动啊,就没有丢下菲力克斯和伊诺克先生。”=""菲力克斯听了,又是一脸不屑,“谁说我们不是各干各的?只是某个人突然遭到追杀,连坐骑都没了,还不得来投靠我们。”=""“你们也遭埋伏了?”丹其瞪大眼睛。=""“只是巴奈特副!会!长,而已!”菲力克斯又是一脸不屑的样子。=""我含笑看向巴奈特,本以为他和菲力克斯又会吵个不可开交,但是他只是皱着眉头,指甲慢慢掐到下颚的皮肤中,若有所思。=""“敌人……对我们公会的情况,好像很了解。”巴奈特缓缓道。=""“对的对的!”丹其狠狠点点头,“巴奈特是副会长,所以遭了追杀,就像我们那边的敌人,追杀阿诺德会长一样!哎呀,那班杰明会长会不会有危险啊!”=""力屋冷冷一笑,“他武艺那么高强,会有什么危险。”=""“也是……”丹其不再作声。=""沉默许久,菲力克斯才愤愤道:“我看,咱们中间肯定是出了内奸!”=""此话一出,众人都抬头看他,阿诺德沉思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我看也是,否则,葛兰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我们这么多的信息。”=""“那该怎么办啊……”丹其伸伸脑袋,小声问。=""“怎么办!”菲力克斯气冲斗牛,“他们能给咱们放这个间谍,我们为何不也找个人潜到他们内部去!”=""“你说得倒简单!”力屋大喝,“你以为想赢得葛兰公会的信任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以为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啊,叫人一见钟情!”=""“说得好!”阿诺德大拍桌案,“自古有多少英雄都是栽在美人手里,不如我们也给他们施个美人计,不信他们葛兰公会的人都是些洁身自好的。”=""“对!”菲力克斯也拍手道,“只要有一个信念不坚定的,他们就完了。”=""众人皆交头接耳,丹其挠挠头,“可是……我们上哪里去找美人?”=""“问得好!”力屋肃声道,“而且是足以叫人一见钟情的美女,还必须绝对效忠于我们,还必须有去做卧底的胆量!还必须……”=""“停!”菲力克斯打住他,“这方案,我想可以放弃了。”=""“为什么?”阿诺德皱皱眉头,继而把目光投向了我,“伊诺克城主,我听说你手下有五个十分厉害的勇士,其中,就有两个是女子。”=""我惊愕地看向阿诺德,然后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心里突然似被堵了一块大石头,我身边的确有这样的勇士,可是我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炫耀,那么阿诺德是怎么知道的?=""“你派那两个女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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