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围脖挂在了脖子上。
沈巍带来的女班长“咦”了一声,奇怪地说:“这猫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也跟我们一起走吗?我以为是野猫呢。”
赵云澜贱贱地说:“你见过这么富态的野猫吗?”
针对这句话,大庆果敢地伸爪扇了他一巴掌,心想事成地施暴殴打了它的顶头上司。
女班长富有同情心地走过来,摸了摸大庆油光水滑的毛:“真可怜,大老远地被飞机托运过来——对了,赵大哥,我们老师说回去他来开车,让你好好休息。”
赵云澜捂着被猫扇了的脸,脚步一顿,回头望向沈巍。
正好遇上沈巍的目光,沈巍微微垂下眼,冲他轻轻笑了一下。
沈巍的表情和言语都太含蓄,以至于每一个表情在赵云澜看来,都像是藏了千言万语,他心里忽然一阵悸动,想起头天夜里睁眼时骤然撞上的目光,心尖上就像是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软起来。
赵云澜在副驾驶上一路睡下了山,等他被兜里的手机铃声闹醒的时候,都已经是过了正午、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了,车也早就离开了雪山区,公路两侧开始有零星的人家了。
打电话的是朗哥,朗哥大约真的是对赵云澜有所求,一听说他们下山,立刻热情洋溢地替他们张罗好了落脚的地方,并表示上次没能尽兴,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
赵云澜撂下电话,顿时一脸菜色——他既不是酒鬼也不是超人,眼下最渴望的是一张让他睡到地老天荒的床,而不是硬着头皮跟一个胖乎乎的老男人称兄道弟地灌酒扯淡。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他如丧考妣,简直连调戏沈巍的心情都没有了,放下电话,就抓紧一切时间地闭上眼睛,争取在晚上这场硬仗之前再好好睡上一轮。
沈巍等到他呼吸平稳,才伸手把他身上搭的一条毯子拉好。
等朗哥在市中心主干道道口上接到他们的时候,整整萎靡了一天的赵云澜就好像又活过来,重新变成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了。
两人凑到一起,全都是满嘴跑火车的货色,上天入地地胡侃一通,就侃翻了半瓶白酒,朗哥舌头已经大了,精神却依然矍铄,亢奋地嚷嚷着再开一瓶。
赵云澜虽然不动声色,看起来大半斤的酒下去就好像喝了白开水一样,脸色却开始发白了。
朗哥吼着他唱山歌的大嗓门,指挥着服务员:“满上满上!给我们都满上!”
赵云澜不便阻拦,只好故作大方地冲服务员点了点头。然后一低头,豪迈的笑容有点发苦。
朗哥站起来,慷慨陈词:“我这人吧,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说话,就是个大老粗,有生之年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你们这些好兄弟,那句话叫‘有朋自远方,不亦……’不怎么着来着?哎,反正就是那意思,干了吧!”
赵云澜只好在他这句“怎么着来着”里去端自己的酒杯,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巍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朗哥和赵云澜都是一愣。
沈巍端起了赵云澜的杯子站了起来,先跟朗哥点点头,然后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赵处在山顶上被风吹得有点感冒,现在身体也是不大舒服。”
赵云澜立刻配合地低头咳嗽了几声。
沈巍笑了笑:“倒是我们这些人,一路厚颜承蒙朗先生照顾,可惜都是些象牙塔里不事生产的穷学生,也实在无以为报,这杯酒,我得敬您。”
他说完,压下手腕,在朗哥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把整杯都给干了。
朗哥愣了愣,颇有些意外地“哎呀”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个什么货色,跟赵云澜这样的大混混称兄道弟是没问题,遇上这些目下无尘的高知,心里也明白人家看不起自己,因此并不去主动讨嫌。
没想到沈巍突然来了这么一手,这在朗哥的酒肉生涯里倒是个全新的体验,他立刻二话没说,三口并两口地也喝了,而后似乎挖掘到了一片新大陆,晕晕乎乎地就把炮火转向了沈巍。
赵云澜的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见那以“修行人不饮酒”为由避祸的假和尚林静,正一边念经一边啃大棒骨啃得满嘴流油,而祝红装纯兮兮地说“人家女孩子是要喝红酒的”,也在那自娱自乐地吃得非常欢快,楚恕之半杯酒刚沾了个嘴唇,就开始装死,郭长城……郭长城这实诚孩子倒是早被放倒了,这个大约没装,是真“死”了——总之,一票人马,就没有一个站出来给他解围的。
赵云澜暗自磨了磨牙,给他们一人记了一笔,趁着说话的功夫,给沈巍夹了好多菜,以防他喝得太猛上了头,再发挥他的推杯换盏并忽悠大法,跟沈巍合伙,把朗哥这酒桌上的搅屎棍子给灌趴下了,这才算是解脱。
沈巍显然不习惯这种应酬,早已经两颊绯红,连眼神也有些迷茫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又“扑通”一声坐了回去,赵云澜赶紧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小声问:“我去,你行不行,没事吧?”
沈巍晃晃悠悠地没应声,却顺势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还搂得颇紧。
这个……显然是有点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