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无声无息地回到柴房,九苞还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席上沉睡,嘴巴吧唧吧唧动了两下,不知梦里吃到了什么好吃的。
“这小子……”钟意轻轻笑了一声。
青谷老人坐在窗上,解下酒壶灌了一口酒,抬头看向朦胧的夜空,轻声道:“刚才,你为什么拦我?”
“我听说绣春堂闹鬼,怕吓着前辈。”
“这世间哪里有鬼?”
“这世间哪里都有鬼,”钟意走过来,站在他的身侧,借着微弱月光打量他的脸,抬手戳向他的心口,笑道,“比如说……这里。”
青谷老人一把握住他的手,强硬地一折,硬生生给扭转方向按在自己的心口,冷嗤一声:“恐怕是在这里。”
钟意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声音稍大了些,九苞仿佛被吵醒,翻了个身,跟只小猫崽一样蜷缩起来,咯咯笑着呓语:“好吃……娘……嘿嘿……”
青谷老人失笑:“这倒霉孩子做梦吃好吃的呢。”
钟意没有说话。
青谷老人转头看去,见到他正看向九苞,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却复杂得仿佛今夜的月色——柔光溶溶,却暗藏肃杀。
“这孩子是你儿子?”
钟意收回目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前辈从哪儿看出来我五岁就能生子?”
青谷老人胡搅蛮缠:“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呢?”
“前辈您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钟意笑着打趣,“倒是前辈,以您这年龄……若在寻常人家,想必早已经含饴弄孙共享天伦了,难道前辈这一辈子……从未遇到一个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青谷老人板着脸道:“年轻人,你废话很多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意第一反应是看向对面的草席,果然没有看到青谷老人的身影,阳光从破窗投射进来,刺得没睡醒的眼睛有些发酸,他翻了个身,看到九苞花花绿绿的脸,猛地一声大叫,瞬间清醒。
九苞扑过来:“堂主!绣春堂昨夜又闹鬼了!”
钟意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离离离……离我远点儿,本堂主实在是消受不了你这张脸。”
九苞大叫:“现在重点是我的脸吗?”
“那是什么?”
“是绣春堂又闹鬼了呀!”
钟意打了个哈欠:“闹就闹呗,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跟我有什么关系?去,准备早饭去,本堂主要吃酒酿元宵。”
“没有。”
钟意瞪眼。
“哼!”九苞用力跺着脚走出柴房。
“哎,等等,”钟意在后面叫,“青谷老人呢?”
“一大早就进城了!”
钟意慢吞吞吃完酒酿元宵,一抹嘴:“走,早听说广陵城繁荣似锦车水马龙,我们也去开开眼界。”
昨夜阴云密布,没想到今日却是个艳阳天。钟意主仆二人策马扬鞭,在官道上跑不到两里路,就看到前面一个倒骑毛驴的身影。
——青谷老人懒洋洋地靠在毛驴的后颈上,手指间拎着一根树枝,悠闲地甩来甩去。
钟意勒马放缓脚步,朗声大笑道:“前辈,好巧啊。”
一片阴影笼上来,青谷老人抬起头,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人,见他披着一身晨光,剑眉星目,身材俊美,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暗忖这小子不知道哪个世家出来的,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庄六堂,武功还深不可测,真是后生可畏……
钟意被他审视的目光看得满心奇怪:“前辈在想什么?”
“哦……”青谷老人回过神来,色眯眯地摸着下巴,“老夫在想,小美人儿这般惊才绝艳,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小姑娘咯。”
钟意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低头看着他,目光越发一片柔和。
青谷老人忽觉后背莫名其妙地发凉,甩起树枝抽了一下驴屁股:“快走!大美人儿,别磨蹭,吃起饭来比谁都快,赶起路来跟我装什么大家闺秀!”
钟意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微妙:“前辈叫它什么?”
“你问我家大美人儿?”青谷老人摸摸毛驴的圆屁股,“这可是老夫多年的灵魂伴侣,大号心有灵犀,小字大美人儿,来来,大美人儿,见过钟堂主。”
九苞眼神复杂地看向钟意,只见他满脸木然,眼神在那一瞬间就死了,心里愤恨地想:叫你飘!看看,你在人家心中就跟驴子一个级别,人家驴子还是大的,你就是个小!
广陵果然是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如今天下动荡,北方战乱之地路有饿殍,而此处却依然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青谷老人倒骑在驴背上,仰头,望着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满眼都是惊奇。
钟意觉得好笑:“前辈以前没来过广陵?”
“笑话!”青谷老人大声道,“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小小一个广陵,怎会没来过?想当年,老夫游历广陵,那排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钟意眨眨眼睛:“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人家嫁了呢。”
“……混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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