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经三更了,乐无忧吹熄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乐其姝、柴开阳、师父……一张张脸在脑中不断变换,他们笑、他们哭、他们挑灯练剑、他们浴血殊途……
风满楼主柴惊宸,红衣雪剑乐其姝,正阳、照胆,双剑合璧,杀伐果断。乐其姝严厉残暴,每当乐无忧做错事,被罚在陶然轩外倒立,痛不欲生的时候,柴惊宸便会出来打圆场。
对此,柴开阳表示:“慈师多败徒。”
乐无忧嚷嚷:“说什么风凉话!快点想办法救救我!”
“你哪里需要救?”柴开阳拿着一片西瓜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美滋滋地吃着,嘲笑道,“隔三差五来这一遭,你都该习惯了!”
“习惯个屁!”乐无忧怒道,“有本事你来倒立两个时辰看看!哎呀,你给我吃一口!”
“你好好反省,吃什么吃啊,”柴开阳三两口将西瓜吃完,舔舔嘴角的甜汁儿,在他面前岔开两条长腿,弯下腰去,大笑着看他倒立的惨状,乐得嘴都歪了,“我为什么要倒立?本公子既不会偷乐姑姑的胭脂送柳姑娘,又不会用她的照胆削萝卜。”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乐无忧坏笑。
柴开阳一怔,心底顿时发虚:“你……你知道什么?”
乐无忧一转头,看向陶然轩的方向大叫:“我知道你上次偷喝了师父珍藏的桑落酒,还给灌回去半坛刷锅水……”
“胡、胡说!”柴开阳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死啊!”
然而声音的传递比动作要快多了。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开阳,他说的对不对?”
“叔、叔父……”柴开阳汗涔涔地回过头去,看到柴惊宸黑黢黢的脸,战战兢兢辩解,“他……他满口胡言……我……我是清白的……”
“我投诚!投诚!”乐无忧顽强地一只手撑着身体,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大声道,“就是他干的,他还偷喝了太禧白、竹叶青、金盘露、莲花蕊……”
“你快住口!”柴开阳气急败坏。
“该住口的是你!”柴惊宸咆哮,“柴开阳!你给我倒立!二个时辰!不,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温润如玉的风满楼主柴惊宸,平生别无所好,唯掌中剑与酒中欢,闻言顿时斯文扫地,开阳出鞘,眼瞅着就要大义灭亲。
柴开阳痛苦哀嚎:“饶了年少无知的我吧……”
“你就在这儿倒着吧!”乐无忧幸灾乐祸,满眼期待看向柴惊宸,开心道:“师父,我举报有功,是不是可以将功折罪?”
“折个屁!”一声严厉的斥责从陶然亭中响起,乐其姝拿着一个新鲜的莲蓬边剥边吃,闻言立即伸出一根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远远指着他大骂,“开阳偷酒,你绝对是帮凶!先知情不报,后卖友求荣,你给我罚五个时辰!不许吃晚饭!”
乐无忧刹那间面如死灰:“吾命休也……”
正午的艳阳从头顶倾泻下来,两个少年并肩倒立,汗水从脸颊滑落下来,在地上聚成一片潮湿的水痕。
“你现在高兴了!”柴开阳咬牙切齿,“告密精!”
乐无忧毫无愧疚之心:“谁叫你不给我西瓜吃,你个护□□!”
“那酒是你怂恿我偷的!你喝得比我还多!”柴开阳愤怒地控诉。
乐无忧闻言大怒:“你还有脸说?我为什么拿照胆削萝卜,还不是削给你的?”
“不管,都怪你!”
“怪你!”
“怪你怪你!”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脚。乐无忧撩起长腿,利落地甩向他的膝弯:“看我神龙摆尾!”
柴开阳利落闪过,迅猛反击,两条长腿横扫如风,叫道:“旋风扫叶腿,反击!”
乐无忧连忙撒手就跑,却也躲避不及,硬吃一腿,疼得脸皮一抽,却硬扛着不落下风,大笑道:“给大爷挠痒痒呢?吃我一记斗转星移!”
“哎哟!踢得爷爷还挺舒服!”柴开阳被一脚踢在大腿,身体晃悠两下,硬生生撑住了,一边大叫着“爷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一边两手撑地,跑得飞快。
“小贱人,想跑?”乐无忧紧追不舍。
不远处的陶然亭中,乐其姝倚在栏边剥莲蓬,看着两个少年倒立着你追我赶,笑得前俯后仰:“啊哈哈哈这对破锅烂盖还相互嫌弃呐,楼主快来看这两个小王八蛋!”
柴惊宸坐在石桌边擦着佩剑,闻言笑着摇摇头:“你这到底在骂谁呢?他们是王八蛋,那咱俩是什么了?”
“我反正不是王八!”乐其姝丢了一颗莲蓬到嘴里,美滋滋地嚼着,斜眼看向柴惊宸,“开阳是你的亲侄子,那你是不是……我可就不知道咯!”
柴惊宸笑着摇摇头,凉亭之中清风徐来,百花飘香,他不由兴起,横剑放在膝上,弹剑作歌。
“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率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歌声清朗悠远,乐无忧睡梦中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笑容忽而滞住,黑夜中,他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只觉眼前一阵迷雾,迷雾之后,几条鬼魅的身影现出身形。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