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方琳就知道原因了,孙氏话里话外打听着有关段南山的事,尤其重点关照了他家里的营生和祖上留下来的资产,咕哝着埋怨沈二山有这么个好人选藏着掖着不说,便宜她这个老姑娘。
沈媛媛定亲的时候方琳代表沈氏来过,陈家给的礼钱连带东西可不算少,大舅母这是生怕旁人把她家姑娘给比下去了,她有心不吭声,可孙氏一个人也说得自得其乐,为着不耽搁手底下的活,只得应了句,“我没什么嫁妆,人家带来的东西还不是得原封不动的带回去,哪比得上媛媛妹妹。”
方琳以为自己说这话孙氏应该高兴才对,没成想她竟然止住笑意黑了脸,甩了袖子出门去了。
心底虽然纳闷,可方琳知道自己再怎么样毕竟都是外人,不能像沈家人那般追上去询问,也只是笑笑便又开始打鸡蛋。
蒜苗叶子和胡萝卜切成末,加一点点水放进去再搅拌鸡蛋,炒出来的鸡蛋外焦里嫩,鲜香可口,吃不出半点蒜苗的味道。这法子还是原先在方家,方老太太抱怨鸡蛋炒得干,方琳琢磨了半晌才想出来的。
菜已经全部准备好了,灶下还有些小火,方琳将沈大山车上的炉子提了下来,拿了根粗细差不多的木柴引着,见方琳回来了,忙道,“你把那烧水的瓦罐拿过来,我先把酒烫了。”
方敏蹦蹦跳跳地区拿瓦罐,方琳瞧她高兴地飘飘然的模样,提醒道,“你悠着点,小心摔了。”
“知道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似的。”方敏嬉笑着把瓦罐递给她,“姐,你还不知道吧,段大哥送来的聘礼用骡子拉了一车呢。”
方琳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回了句,“怎么可能?”庄户人家穷,彩礼嫁妆都轻,山民就更不用说,饱一顿饥一顿的,哪来的钱置办东西。
“怎么不可能。”方敏一边给她递丝瓜瓤子,顺便瞧了眼炉子里的火,这才道,“你是怕我姐夫乱花钱吧,放心,我刚才偷摸去瞧了眼,大多都是山里头的猎物,山猪,兔子之类的,对了,还有头野鹿,这可值老钱了吧。”
方琳闻言这才放下心,庄户人家鲜少吃肉,对这些东西自然看重,但对段南山来说,这些不过是些寻常能得来的东西罢了。
方敏瞧她神色,调侃道,“这就心疼上啦,还没嫁过去呢,怕是嫁给姐夫,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妹妹喽。”
“说什么呢你,小心我打你啊。”大概是没了胡氏的磋磨,方琳的真性情才显露出一些来,近些天笑容也多了起来。
“实话实说嘛,我说姐夫是真把你放在心上的,我瞧那车上除了能吃的,还有几匹料子和首饰盒子呢。我姐以后多打扮打扮,肯定比方娇那娇气包好看。”方敏说完这话,敛了笑意正色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不小了,能顾着自己,你不用老是为我操心。”
方琳正要嗔怪她两句,忽然听得这话,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沉默了半晌才道,“你那炮仗脾气收敛收敛,等今儿事定下来,过两天咱们去瞧瞧丽姐儿。”
乡间规矩,定亲得留男方在家吃顿饭,因着方琳只是外甥女,定亲的事儿不好张扬,沈家便只请了村里相熟的几户人家来作陪。
方琳这边忙活完,叫方敏招呼众人吃饭,自己一个人躲进了西间换衣裳。
床上搁着件水红对襟云纹袄子,她跟方敏算是净身出得户,身无长物,这衣裳还是沈媛媛新裁的,没上过身,昨晚上拿过来借给她穿的。下面儿这条月白色玫瑰绣花长裙是她扯了几尺布,抽空给自己和方敏一人做了一件,脚上浅兰色绣蝶棉鞋是沈老太太的功夫活。
换好衣裳,她又重新梳了个发髻,将方敏自己打磨的木簪子别上去,还压了朵她自己用碎布团的绢花。
方琳姐俩这些天在沈家吃得饱饭,面色红润白皙了不少,这么一打扮,还真比平常好看了不少。
段南山请得是离他山头最近,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的李婶做媒,他父母早亡,李叔便代表了他的长辈,沈家俩舅舅并儿子们在前院陪着,李婶跟沈老太太等一众女眷在后院说话。
方敏把她拉进堂屋,一副显摆模样对正同李氏说话的妇人道,“李婶,这就是我姐,您瞧瞧,好看吧。”
李婶瞧着十分和善,笑呵呵地说,“好看好看,南山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方琳给她见了礼,李婶笑着从怀里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一枝鎏金簪,簪子头上是只展翅的蝴蝶,活灵活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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