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茫然的抬手想要触摸自己的头部,太疼了,她受不了!谁来,谁来救救她!她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被狠狠的拧着,绞筋着疼。高烧仍在继续,让她的皮肤灼热地烫人,意识的每一次回笼,都伴随着让她想直接死去的疼痛。
从舞的鼻孔、耳朵、嘴角,再次渗出了血迹,她的意识又一次进入半昏迷半清醒状态。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很有节奏的极端钝痛将她从混沌中敲醒。
“小舞不要动……”女人按住了她乱动的双手,“你的头受伤了……不能乱动……”
舞?受伤?一幕幕模糊的画面一闪而逝,紧接着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吞掉了即将溢出喉咙的痛鸣。擦!擦!擦!尼妹!尼玛!尼全家!!
“舞……”安娜又紧张又心疼的看着浑身冷汗的女儿,“疼的话……你就哭出来……不要忍着……”
我擦勒个去!疼的如此有节奏,是把姐的脑袋当鼓敲呢……舞躺在床上深呼吸,没事……没事……疼是好事,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不过……她也许就快被疼死了……
舞直挺挺的趴在床上,伴着冷汗,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绷出。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强迫自己放松表情。
来人扒开她的眼皮做了什么,舞隐约听见了安娜的哭泣声。
“小舞,”身为医生的男人刻意选择了很平稳的口气,“虽然痛苦,但是你这次醒过来,应该就不会再陷入无意识的昏睡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舞在一片漆黑中,茫然的望向声音来源方向。
“现在也许告诉你并不适合,”医生似乎也有点犹豫,“但是为了你的病情,希望你能早点接受……现在,并不是晚上……你后脑遭到重击,脑内淤血结块,而且集中在很难用手术取出的位置,它压迫了你的视神经……你现在,失明了……但是并不代表这是永久性的,只要血块散开,你的视力还是可以恢复的……”
医生斟酌着语言,他没有告诉舞,现在的她相当危险,如果头部再受到撞击,哪怕很轻微也有可能置她于死地。
安娜压抑着抽泣声离开了屋子,舞张着无神的眼睛望向天棚,用手指在床上滑动着写字,杰斯卡呢?
医生看着她,一种不协调的强烈感觉植入他的大脑,“杰斯卡他没事,只是有点被吓到了……”
那就好。舞送了一口气,又用手指写着,妈妈呢?
“呃……”医生看着平静到异常的小女孩,“她,很伤心……”
您能帮我叫她过来吗?谢谢。舞继续写着。
安娜坐在床沿,已经哭红了眼睛,“小舞……对不起,妈妈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家……对不起……”
头疼,舞抬起的手都在抖。摸到安娜身上,再摸到她的脸上,替她擦干眼泪,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字,我没事。真的没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又害你伤心了,对不起……
“舞……”安娜握住她的手,哭的更伤心了。
躺在床上,舞把安娜的头揽在胸口,让她在自己怀里哭。太尼玛悲催了,本以为命运如上吊,很简单的事儿,只想着绳索一拉双脚腾空,很快就能结束。但是事实上,还得经历一段痛苦的挣扎,抽搐,窒息,失禁,最终才能到达平静。就目前来看,姐正在挣扎……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她在能下地走动之后,就开始喜欢把身体沐浴在阳光下感受温暖。治疗时被剃光的头发,已经留长了,没有刺刺的时候摸着顺手。失去了视觉之后,舞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嗅觉,触觉跟听觉突然间敏感了起来,不同轻重的脚步声,不同频率的呼吸声,每个人身上所散发的不同的味道……
数月后,仅凭声音,舞已经可以精准的倒一杯八分满的水,也可以识别赛肯镇的大部分常驻居民,她甚至能精确的发现谁换了香水,买了新鞋……
杰斯卡自那日被救之后,经常跑到她跟前,偶尔塞几块糖给她,偶尔讲讲班级里发生的鸡毛蒜皮,偶尔陪着她一起看摊子……
在这里的冬天飘第一场雪的时候,杰斯卡大着胆子拉起了舞的手,他吭哧了半天,对她说,小舞,等长大之后,你嫁给我当老婆吧。
啊?舞眨着茫然无焦距的双眼,阿姨我拼死救了你,你不报恩就算了,竟然想报复?
那,就这么说定了!杰斯卡撒开腿跑了。留下舞一个人无语问苍天,活了这么久,自己的求婚对象竟然是个毛没长齐的小鬼,话说,那小鬼是故意欺负她不能讲话吧……轻敲额头,她全当自己刚才幻听了……
在舞重回水果摊之后,集塔喇古从她面前走过了七次。第一次时,他很意外她竟然还活着。第二次时,他发现了她没有焦距的视线。第三次时,他看见了她仰面对着阳光闲适的笑。第四次时,他被她身旁坐着的小男孩狠狠的瞪了一眼。第五次时,她在摊子前整齐的码放水果。第六次时,消失了一段时日的冷饮换成了热饮重新面世。第七次时,他走到水果摊前,她并不确定的望着自己,加热后的八分满的苦味热饮最终没有递出。
第八次,集塔喇古止步在了水果摊前,在他没出声之前,舞递出了还冒着热气的重苦味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