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位不皇位的,宁王自己比吴贵妃清楚,太子既嫡且长,又早定储位,吴贵妃就算说动先帝易储,也过不了大臣们那关。因此宁王从来都只当吴贵妃偶尔说起易储的话不过是说笑而已。不做皇帝,做个亲王,按照制度,也可以过的悠闲自在。
直到先帝驾崩,吴贵妃被殉葬,宁王才知道,吴贵妃当时不是为儿子求储位,而是自保,求一个长长远远活着的理由。平常那样温柔的嫡母,仿佛永远不会呵斥别人的嫡母,就这样变了,变的面目狰狞。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宁王就变了。张次妃轻叹一声,所以自己谨慎小心,不愿意得罪宁王妃,不止是为了自己儿女,更是为了自己。只是此刻,对锦绣的主动示好,只怕还是在宁王妃那里,记上了一笔。
“吴贵妃,就是……”林氏小心翼翼地问,但只说了一半,就停下没有说话。张次妃对林氏微笑:“就是你们的祖母,时间过的真快啊,都快二十年了。”林氏不好意思地笑笑,张次妃方才脸上闪过的恍惚之色,并没逃过锦绣的眼,这王府之中,似乎人人都不简单,似乎人人都有过往。
朱嬷嬷,张次妃,都曾为宫女,朱嬷嬷能深得宁王妃信任,张次妃能为宁王生下一儿一女,坐稳次妃位置,都不简单啊。
锦绣垂下眼,仿佛很认真地研究着点心上的花纹。
“世子妃在想什么呢?”张次妃轻柔地问,锦绣抬头微笑:“我在想的是,当初贵妃娘娘,给祖父皇做点心时候,心中必定满怀爱意,因此才会做的那么好。就不知次妃命人做点心时候,心中想的是什么?”
林氏有些奇怪地看着锦绣,这样的问话,似乎不是晚辈该问出来的,张次妃倒笑了:“世子妃想的,果真和别人不一样,我让人给王爷做点心的时候,想的却是讨好隐忍,我对王爷,不敢有一丝爱意,只有……”
奉承,歉让,甚至连撒娇,都要算计得清清楚楚。只有算计的如此清楚,才能让自己安心,不会让自己的心,失落在王府之中。想着张次妃看向宁王妃的寝殿,其实宁王妃,早把这颗心落在宁王身上了,只是宁王不肯收,宁王的那颗心,在吴贵妃死去时候,就已经关起来了,所有的自娱,不过是想让心中的愧疚减少一些。
林氏听不懂张次妃话里的意思,一双眼睁大一些。锦绣笑了:“次妃果真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谨慎小心,似乎都不足以形容了。
“世子妃错了,我不过是知道,怎样让自己活的好一些。”张次妃的话让锦绣想起朱嬷嬷曾说过的话了,于是锦绣调整下自己的坐姿,好让肚子不那么沉重地压着自己。
“次妃是想说,在这里,只有把心封锁起来,才能让自己过的更好。还是想说,这地方,容不下真情?”锦绣的话实在太直截了当,林氏惊讶地看着锦绣和张次妃,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张次妃唇边现出一抹笑:“世子妃又错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这个地方,要有真情总归要辛苦的多。”
锦绣也笑了:“想要得到别人不愿意给的东西,总归要辛苦些。再说我还有孩子。”锦绣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已经感觉到孩子的胎动,锦绣的笑更加温柔:“我不愿我的孩子,在长大之后,发现自己并不是被带着期许出生的。或者说,他被期许的,和他想要的,不是一样的事。”
“世子妃果真不怕辛苦?”张次妃的语气已经有些惊讶,锦绣微笑,唇边笑容很美:“不怕,再说为什么要怕呢?况且,大哥他还挡在我前头呢。”
他愿竭尽所能,为自己遮挡风雨,那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个世间,想要得到,怎么会怕苦?
果真这位世子妃和自己,和宁王妃,都不是一样的人。张次妃想端起茶壶倒茶,可是手还是微微颤抖,那茶怎么都倒不满。林氏想从张次妃手中接过茶壶,张次妃却不愿把茶壶递给林氏,只是瞧着锦绣道:“那我愿世子妃,得偿所愿。”
那个男子,是世间自己最能名正言顺表达爱慕的男子,那个男子,是自己立誓相伴一生的男子,那个男子,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是会走下去的人啊。锦绣唇边笑容甜蜜:“多谢张次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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