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额间就有了温度,仿佛热气从额头渗入到脑层间,叫她的意识都活泛了起来。她想起最初遇见仇徒的时候,花灯挂满了街道,他就那样一剑挡开自己面前的剑锋。
“冇嗑呢吔!冇嗑呢吔!…”
有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回荡,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仿佛是在催自己做什么事。难道是要自己醒来?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依然办不到,但肚子越来越沉,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使劲将石头压出去。
额头上的热气换了一拨又一拨,身子下面也不停有热气抚过,仿佛有人在为自己擦身。
她来不及多想,肚子的沉重感又再一次传来,她的心思全被那块儿石头占据,她闷哼一声,抓住了身边柔软的东西,仿佛是床褥,她需要借力,她要把石头排出去。
“啊!”
她叫了一声。
身边忽然有人笑了一声,然后又继续在她耳边念叨着“冇嗑呢吔”。
她明白了,这些人也是要自己将石头弄出去。
她抓被子的手指又使了几分力气,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嗓子,忽然,腹中的沉重感不见了,石头从自己的身体里被人拖了出去。
好奇怪,石头是怎么到自己肚子里去的呢。
她正想着,就觉得脑袋变得沉重起来,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耳边有极小的声音传来:“长安。”
声音好熟悉,越宁心想。
“长安,长安…”
是虞信。只是他的声音为何如此悲伤呢?
“长安,醒醒吧。我知道你难过,可你也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起来吃点东西吧。”
我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只是好累,想睡觉而已啊。
“长安…”
虞信哭了。
他为什么哭呢?
“别哭了。”
“啊,长安,你醒了。”
越宁就这样看见了虞信悲喜交加的脸。
“你怎么哭了。”越宁忽然觉得自己嗓子干哑,声音很难听。
虞信连忙抹掉眼泪,笑着说:“渴了吧,来,喝点水。”
越宁点点头,在虞信的帮扶下半坐起身子,喝了一口水,一股暖流自喉间顺着食道流淌入胃中,温暖,舒适,她又情不自禁多喝几口,直到一碗水被她慢慢饮毕,虞信才道:“还要吗?”
越宁一怔,摆摆手,“够了。”声音恢复了,只是还有些虚弱。自己怎么了呢?
“咱们这是在哪里?到龙首关了吗?”越宁问。
虞信放碗的手忽然一怔,不自觉地看向越宁的腹部。
越宁猛地一惊,身子僵直,一动不敢动。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雪中虞信对自己说的话,自己腹部的疼,吵杂声,石头……
她睁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眨不敢眨,仿佛一闭眼就知道了真相。
真相是什么呢。
她明显发现了那伴随着她几个月的奇妙感觉不见了,但她不敢证明。
“长安…”虞信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嗯。”越宁的嗓子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虞信担心地望着她,“你…”
越宁忍不住眨了两下酸痛的眼睛,忽然泪水就夺眶而出。她忙抹去眼泪,浅笑道:“真奇怪,我怎么哭了呢。”
“长安……”
越宁笑着低下头,望向平坦的被子时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久久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
“郎中说你还年轻,还有机会…”虞信哽咽着。
越宁忽然蜷缩起身子,抱着双腿,瑟缩在床的一角,目光呆滞。
“长安。”虞信眼睛又红了,这些天他仿佛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越宁问。
虞信喉结滚动一下,“男孩。”
“埋了吗?”
“烧了,老人说这样能烧掉这辈子的气运,下辈子投个好胎。”虞信低声道。
“哦…”越宁又感觉口干舌燥起来。
“长安…”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越宁别过头去。
虞信点点头,“那我就在门口,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嗯。”
虞信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转身退出门去。他们晕倒在雪地里,是天井村外出捡柴的人看见了他们,将他们带了回来。郎中救醒他时他求他一定要保全越宁母子平安,只是没想到郎中说孩子早已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