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宁刚用指尖沾了些水点在仇徒唇上,忽然听到这样一声犹如极远处传来的细小声音,她的手指忽地一颤,指腹上的水滴顷刻便落入仇徒身上的棉衣里,消失不见。
“相公?”越宁急忙贴近仇徒,“你醒了吗?”
仇徒痛苦地皱着眉头,眼睛半眯半闭,张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越宁连忙将滤水囊送至他唇边,“来,喝点水。”
仇徒也看不清面前的人,只觉得熟悉。水流刚入口中,他胸口忽然一阵恶心,身子猛地一弹,他急忙偏过头,刚入口的水和着口中沉淀的血渍一块喷了出来,旋即眼前一黑,又不省人事了。
“相公?”越宁紧张地擦擦他的嘴,这才发现他又昏迷了,只是眉头还皱着。
她很难想象仇徒这一个月是怎么挺过来的。
又沾了沾水喂他,不敢过多,以免他身子承受不住又吐出来。然后是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伤口。这些伤新旧交加,想来是几次三番试着要爬上来吧……
她不敢再想,只专注地清洗伤口,那模样与戚氏在屋中绣花无二。
夜半不知多久,越宁早已倚着仇徒身边躺下,半梦半醒,身上盖的是简原的衣服。忽然听见马蹄声,她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果见远处有黑影靠近。
“夫人,是小六。”简原睁着大眼辨识了一会儿,回头说。
越宁这才发现简原缩坐在一处,看见自己腰间滑落的衣服,不禁站起身,将衣服递给简原,“穿着吧,冷。”
简原看越宁的棉衣搭在仇徒身上,便搓搓手,“我还好,夫人,你穿着吧。”
越宁却不理他,将衣服搭在他身上,然后兀自朝小六来的方向走了几步,瞧着。
简原犹豫一番,其实冻了挺久了,又晓得以越宁的性子,自己就算不穿,她也不会拿去了,便套在身上,走到她旁边,说:“只有一匹马。”
越宁看看他,又侧身看看仇徒,说:“我马术不精,一会儿你带着他。”
简原没有推辞,点点头。
等小六靠近,几人没有耽误,将仇徒放到马上去。
待简原上马,小六又交代两句:“上园村就在东北五十里处,你去吧,村子不大,人都跑光了。德哥他们在村口等着,火把为号。这马是村长的,说年纪大了,跑不快,但总比咱们两条腿的管用。你悠着点。”
“那郎中呢?”越宁问。她倒是忘了之前战乱使百姓南迁的事。
“村长就是村里的郎中,看模样应该不差,说是照顾村里老老小小也几十年了。这次留下也是舍不得祖宗的基业。”小六说。
“那你快去吧。”越宁对简原道。
简原应了声,告了二人,便纵马东去。
越宁和小六二人则徒步走着。小六走了一下午,又没有休息,所以走走停停地,二人翌日午时才到。
一进村子,小六便领着越宁去村长家。哪知村长家门外站着十几个人,都掩着嘴,却不断冲里面叫嚷着什么。
二人走进一听,脸色立即变了。
“要我说直接烧了干净!”
“周老!你是想把村子里的人都害死!叫我们给他几个来路不明的陪葬!”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
“我们敬重你,留下跟你保护村子,结果你倒想让我们没被西凉人打死,却被瘟疫害死吗!”
“周老!你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小六看看越宁,越宁一个踉跄,仇徒昨日肤色紫黑,自己只当是天寒地冻所致,却忘了还有时疫……
她慌不择路,一把推开众人就往村长家闯,小六连忙跟上。
被推开的人急忙擦擦身子,“这谁啊!不要命了!”
“看着是一伙人!”有人道。
“要我说真的,点把火烧了干净。”
“上园不能待了,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早走早干净。”
“我跟你一道…”
不一会儿, 十几人散了个净。
再说越宁冲入村长家,村长正蹲坐在门槛上绝望地叹息,而面前站着简原三人,面色不善。
“怎么样了。”越宁一看众人神色便猜个七七八八,却还是侥幸地问。
简原他们一侧头,连忙围了过来,“夫人,将军他……”
越宁却没等他们说完,直接蹲到村长面前,说:“爷爷,您就是郎中吗?我相公他…真得了疫症?”
村长抬起头,看见面容清秀却风尘仆仆的越宁,一时动容,避开眸子,不言而喻。
越宁忍着情绪,问:“就没什么法子吗?这书里边也时常记载时疫,虽然厉害,最后都控制住了。一定有方法的,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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