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反锁了门。
这套房子很久没人住,虽然每月按时交着水电费,却没有必需的日用品。检察官急急的出门,赶在最后一家小超市关门前买了洗浴用品和干粮,又匆忙的转回去。
推门而入,齐昂正坐在呈现出古旧棕色的皮沙发上擦头发,一手拿着毛巾在头上胡乱擦拭,另一手在被捡起来的军用背包里翻着。
“回来了。”见检察官回来,他只是淡淡的招呼一声,抬了抬眼皮子。
四年的时间是可怕的,摧毁了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信赖和无间。
高启怅觉得无话可说,因为他刚刚撕破了自己的面具,如果无法以冷漠的姿态维持平静,疯狂起来的他可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
齐昂站起身来,穿着自己找到的旧衣服,宽大的白色衬衫和大裤衩,非常古老的款式,被压在古旧的衣柜里,闻起来还有樟脑丸的味道。
“我不会走的。”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很感激。”
青年走上去,再次拥抱了提着一袋子杂物的男人。
高启怅扫了一眼开着门的浴室,在白色日光灯的照射下,湿漉漉的地板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小塑料瓶。他走到沙发旁边,弯下腰翻看了一下属于齐昂的军用背包,里面有大量现金,没有违禁品。
“在w市住了一晚上,从中巴边境入境,持法国护照。”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齐昂反而从包里找出护照丢进对方手里。
高启怅当然知道他口中的w市,近年来已经成为中国边境管理处的重要打击点。从w市到c市的这条线路,活动也非常猖獗。
“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把护照递回去,他说,“那么,一切小心。”
“别那么悲观嘛。”齐昂恢复了好心情,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真的不好奇?”
他凑到满脸寒霜的男人身边,表情轻松自在,带着点小性感,似乎还很孩子气。
“一点也不。”检察官回答。
“别以为我不知道。”齐昂笑容更加灿烂,身体都靠到了男人怀里,语调轻快,“想要找个办法把我弄走是吧,尽管试试看,坂田他自身都难保,不会再插手这件事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依旧愉快,像是在谈论一个陌生人。
沉默着,高启怅没有说话。
“你不会想去报警吧,现在中国有没有悬赏通缉?”青年继续说着,神态幼稚,“我值多少钱?”
“住嘴。”忍无可忍的,男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厉声喝道,“别再装出这种鬼样子,说话正常点。”
“有些人喜欢。”终于不再笑了,齐昂像是没感觉到咽喉上的压力,耸了耸肩膀。
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启怅松开手。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齐昂交流了,曾经单纯得可以被人一眼看到内心的青年现在简直像个多重人格者,说一句话的时候表情已经变换了数次。
“你先休息。”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决定离开。
齐昂静静地看着检察官放下手里的东西,本来松弛着的嘴角抿了起来,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暴怒的神色。握紧了拳头,他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呼吸变得粗重,抬起头阴霾的看着男人的背影。
活动手指关节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刺耳,高启怅感觉到身后迅猛有力的拳风时立即闪身,同时回头。
那记重重的直拳打在了墙壁上,留下鲜明的红色血迹。
攻击者并不觉得疼,毫不留情的再次出腿,成功让受袭者疼得闷哼一声。
高启怅终于发现齐昂的失常,满眼的血丝,失控的行为,就像已经神志不清。
不顾身体一次又一次的被青年毫无章法的拳头击中,他用了全身力气才把陷入疯狂地齐昂牢牢压制在地上,后者仍在挣扎,急促的呼吸着,眼神几乎失去了焦距。
这样肉搏了将近十分钟,检察官全身伤痕累累,疲倦到极点的青年才有安静下来的趋势。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我控制不了自己……”齐昂痛苦的嘶吼着,将后脑勺狠狠砸在硬硬的水泥地上,产生沉重的闷响,“半个月,一分钟都没有睡着过……”
“吃药了吗?”伸出一只手垫在地上,男人抓住了齐昂的头发,阻止他继续自残。
“没用……”青年像一只困兽,蜷缩在地板上努力跟自己混乱的精神状态作战。
把扭曲着身体的齐昂揽在怀里,高启怅第一次感到无可适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