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那任逍遥对兮儿如此这般,分明不是真心。
那样久经情场的江湖浪子,身边更是美婢环侍,如何会看上稚嫩的兮儿;所以他不会放弃的,如今兮儿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那人,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兮儿忘记任逍遥,然后接受他;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他就认命,冷眼旁观。
他会尽全力把任逍遥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让兮儿好好看清楚。
只是短短瞬间,刚才那哀伤宛若情圣的男子好似从未出现过般。
第二天大清早。
江兮浅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有些朦朦胧胧的,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昨夜到底是怎么睡着的。
“吱,吱吱。”雪狐扬起爪子,有陌生人来过,好可怕,好恐怖。
“哟呵,居然敢对你主人我亮爪子了,胆儿肥了不少。”江兮浅双手将雪狐从小篮中提起,一人一狐,四目相对,“没有下次!”
雪狐眼神可怜巴巴,它明明是提醒主人有坏人,主人干什么生气?
江兮浅轻轻扯了扯床头的红绳,很快若薇、若芸两人便端着铜盆、托盘鱼贯而入。
快速洗漱完毕,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之后,江兮浅穿上一套雪色金边窄腰曲裾,“若薇可好些了?”
“嗯,本也没什么大碍。”若薇点点头。
“小姐,刚主院传话过来,让您好生打扮,今日有贵客到访。”若芸将托盘中简单、雅致的早点摆放到桌上,转头对着正在梳头两人道。
“嗯?”江兮浅尾音上扬。
“呵呵,小姐难道猜不到?据说今日寅时,威远侯府便遣了小厮过来,辰时三刻乃吉日吉时,适宜下聘。”若薇缓声开口道。
江兮浅眉尖微挑,“我以为他们会缓上几日呢,这就迫不及待了。”
“有人从中撮合,再加上威远侯这几日可不太好过,又是吐血,又是撞墙的。”
“还有这事,啧啧,没亲眼看到当真可惜!”江兮浅看着铜镜中,原本简单的发髻被拆散,在脑后盘成一个蝴蝶,额前流苏别到耳后,三支同色紫金步摇斜斜地别再脑后,其余头发全都散批在颈后,正是时下最流行的蝴蝶髻。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若芸撅着嘴,“奴婢还听说,为了表示对未来世子妃的器重,齐候今日可打算亲自前来呢。”
江兮浅颔首,这倒是像齐忠祥的行事作风。
“对了,昨日半日仙掐算的结果如何?”
“这倒是不知,半日仙解卦从不透露风声,不管我们如何威逼利诱,都不透露分好,我们的人也不敢将他得罪死了。”若薇抿唇。
“倒也无妨,反正不管测算结果如何,今日提亲的对象都只会有一个。”江兮浅语气淡淡,带着些许冷意。
时近辰时。
江兮浅这才用完早膳,带着若薇、若芸,慢慢地朝着主院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江文武竟然回来了,甚至连江文斌也在。
“姐姐怎地现在才来?”
江兮浅刚迈步进入主院,江文斌便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臂撒娇着。
她摇摇头,微微蹙眉,“你前些时候不是来信,要与国子监的夫子去周边城市游学么?怎地就回来了……”
“原本是打算去游学的,可后来夫子家中临时有事,我们最近换了夫子,计划也就耽搁了”,江文斌面带笑意,倒是没有因为江兮浅语气不善而不满,反而心中只觉得暖暖的,“听说今日齐世子过府提亲呢,姐姐。”
江兮浅轻轻点了下他的额头,“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多事作甚。”
“人家只是好奇嘛!”江文斌吐了吐舌头,“姐姐离开凤都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了,若就这么被他娶走,岂不是太亏了。”
听到他的小声嘀咕,江兮浅哑然失笑,看着坐在主座上笑意盈盈的江嘉鼎,面色难看的季巧萱,还有面带羡艳的江文武,等等,羡艳,他鲜艳啥?
难道他们不知道威远侯府今日提亲的对象?
江兮浅眼中骤然划过一道精光,如果当真如此,呵呵,只怕有好戏看了。
“姐姐,姐姐,你发什么呆啊。”江文斌拉着江兮浅,在临近的两把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江兮浅摆摆手。
江文斌撅着嘴,转头看着季巧萱,“哼,姐姐偏心。我可是听说了,自从知道娘怀孕之后,姐姐你就高兴得不得了,甚至还亲自为娘下厨,姐姐,是不是有了小弟弟,你就不要斌儿了?”
“噗嗤!”
“说什么傻话呢你!”江兮浅揉了揉江文斌的头顶。
看到她的动作,江嘉鼎眸色一暗,张了张口却未说出话来,男女七岁不同席,可她两世都未接受过正统教育,自然没这些禁忌。
“斌儿!”江文武轻喝一声,眼中带着羡慕,原本他也可以如他那般与她亲近的,可是现在……
“……”江文斌撅着嘴,他自然知道就算是姐弟他们之间的动作也是于理不合的,缩了缩脖子,“听说姐姐厨艺不错。”
“行了你个小馋猫,今日是沐休还是?”江兮浅话音陡转。
“不,听说威远侯府今日派人过府下聘,我特地请假的。”江文斌嘟了嘟唇,若非他听到风声,他们是不是都不打算通知他了。
他此刻隐隐有些后悔,就算是在国子监就读,也是分情况的,他当时因为江兮浅离开之事太过气氛,索性直接打包住到了国子监去,当然也有其他高门望族专门将孩子送去的。毕竟,在国子监住读能满五年之人,成就绝非他人可比;尤其是仕途一道。
江兮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在看到他比上次略微削瘦的脸庞时,又带着微微心疼色,“行了,想吃什么,下次有机会姐姐做给你。”
“就知道姐姐你最好了!”江文斌撒娇着。
“呵呵,早就听闻文斌贤侄与浅浅丫头要好,如今一见方知不假。”一道苍劲浑厚却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
江嘉鼎闻言起身,“呵呵,齐候这是哪里话,他们姐弟年纪相仿,自然比旁的亲厚些。”
“见过齐候。”江文武、江文斌拱了拱手。
“给齐候请安!”季巧萱在张妈妈的搀扶下蹲身,江兮浅和季巧巧紧随其后。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齐忠祥在齐浩远的搀扶下,对着看过来的江文武、季巧巧微微颔首。
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到江兮浅那精致素白,不沾脂粉的小脸时,想到今日父亲来相府的目的,眸色暗了暗。
齐忠祥坐在客位首座,抿了口茶,深吸口气,视线在对面的季巧巧、江兮浅两人间徘徊不定,只是最终叹口气,“实不相瞒,今日老夫来的目的想来江相也已经明了,老夫就不打那些虚的,来人呐,把东西抬进来吧。”
“是!”原本紧跟在齐浩源身后的中年男子管家模样的人立刻躬身。
短短片刻之后,立刻小厮抬着妆奁、木箱鱼贯而入。
“本候近日是来为犬子提亲的。”齐忠祥身材魁梧与齐浩远完全不同。
这是江兮浅第二次见到齐忠祥,第一次是前世季巧巧和齐浩远的婚礼之上。
可几乎只是一眼,江兮浅垂下眼眸,此人定是个中好手,就算身中蛊毒,被百般折磨,可他除了中气略嫌不足,整个人的精神头尚还不错,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江嘉鼎抿了抿唇,季巧萱却是按捺不住,这可关系到她女儿的终身大事,“齐候,这,当初圣旨而是说好,待浅浅及笄才嫁的。”
“……这。”齐忠祥眸色微沉,声音暗了暗,虽然很是为难,可只要想到那个人还有昨日半日仙的话,他还是张口道,“实不相瞒,犬子欲求娶的是相府表小姐季巧巧而非大小姐江兮浅。”
江嘉鼎眸色骤然一暗,“什么?这怎么可以,齐候,你我都当明白,这先帝赐婚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可是……”齐忠祥刚张口就被江嘉鼎打断,“没什么好可是的。”
一个表小姐,一个嫡小姐,联姻的意义可是大不相同。
“就算是赐婚,当初妹妹不也说了,待相爷归来两家便商议退婚的,如今虽然方法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妹妹,你觉得呢?”姚琉璃淡淡的开口。
江兮浅从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眼角挂着季巧巧,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捏着手帕,身子看似挺直却异常僵硬,她也会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江嘉鼎看向季巧萱。
季巧萱颔首,“是有这么回事!可如今婚约未解,齐世子转儿另娶,就算结果想通,这意义可不一样了,齐候,齐夫人,您们可当真想好了?”
“……”此话却是带着威胁。
江兮浅对着若薇使了个眼色,而后传音入密,若薇骤然觉得眼前一亮,颔首之后悄悄退出主院。
齐忠祥抿唇,“那江夫人以为应当如何?”
“不算巧巧与齐世子婚事成否,齐候是否应当禀明圣上取消婚约?”季巧萱毫不让步,毕竟这两者,或许对齐浩远没什么影响,但对江兮浅一介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来说,若当真齐浩远就此另娶她人,她的名声只怕是……
被未婚夫抛弃,就算世人理解,可却依旧改变不了被人抛弃的事实。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如此这般的做法,是存心不让江兮浅日后嫁人了吗?
齐忠祥张了张口,显然也想到了季巧萱的顾虑,“江夫人,此事是本候爷考虑不周,可犬子对季小姐可是真心求娶,江相难道就不考虑考虑?”
“……”季巧巧盯着江嘉鼎,眼神灼灼。
“不管怎么说,此事决不能这么草率!”江嘉鼎拍板定案,季巧巧却双目迸射处怒意,她好不容易才让威远侯不得不上门提亲,可他竟然不同意,竟然不同意!
凭什么?
又是因为江兮浅吗?
季巧巧怒火中烧,江兮浅却只觉得好笑。
不知为何,听到江嘉鼎的话时,齐浩远竟然觉得大松了口气。
“相爷,其实这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齐候先禀明圣上,先帝赐婚作废之后,若齐世子真心对待巧巧,我们也乐得成全这一段姻缘,可你们这班草率做法,却是不该,若圣上知道,这破坏先帝赐婚的罪名,我相府可担待不起!”见众人沉默,季巧萱开口。
齐忠祥和姚琉璃也愣住了,是这么个理儿。
最初,他们听了半日仙的话,又想起那人的威胁,齐候这几日来毒发所受的痛苦;当初季巧萱和江兮浅又坚持退婚,他们就没想那么多,可如今想来……
“也罢,此事是本候莽撞了!”齐忠祥倒不是个专断跋扈的,他看着江嘉鼎,“今日回去本候就上奏折,只是这退婚却需双方自愿,更何况若本候记得不错,圣旨曾言,需江小姐主动提出退婚方可。”
江兮浅用手绢擦了擦嘴角,“齐候说得是,原本此事并无浅浅置喙之地,只是齐世子与表姐两情相悦,情如鹣鲽,我这做妹妹的也是为他们高兴的,先帝若是得知这场姻缘,想必也会为他们高兴的。”
“如此甚好!”齐忠祥看着江兮浅,见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作假,点点头。
“既然如此,本候再择吉日前来,今日唐突了!”齐忠祥对着江嘉鼎拱了拱手,刚想开口告辞,却猛然咳嗽起来,腹部一阵绞痛,他心下一紧;却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
江嘉鼎却是面色一白,“齐候,您这是……”
“无碍!”齐忠祥摆摆手。
齐浩远深深凝视了江兮浅一眼,他原本以为在得知他提亲的对象是季巧巧之后,她会哭、会吵、会闹,却唯独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爹,娘,我们走吧!”齐浩远搀扶着齐忠祥。
“告辞!”齐忠祥对着江嘉鼎点点头。
三人刚迈开脚步,骤然两名丫鬟飞奔进入正堂中,口中疾呼着,“老爷,夫人不好了。明柳不知为何跪在主院大门口,额头都已经磕破了,请两位为她鸣冤。”
“什么?”江嘉鼎面色一沉,季巧萱脸色也很不好看,“还不让人把她带走,没看见有贵客在,这般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红梅、翠柳两人身子颤了颤,几经欲言又止。
季巧萱实在看不下去,“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啊。”
“夫人,不是奴婢们无能,实在是,实在是……”红梅咬着牙。
“实在是什么?”季巧萱口快地问道,“哎,罢了罢了,张妈妈扶我出去看看。”
红梅嘴上一急,“实在是那明柳太过烈性,不准任何人上前,否则她就死在当场。”
“……”
堂内众人顿时大惊。
江嘉鼎面色一变,急忙起身;看着并未打算离开的齐忠祥,“齐候,这,今日府中有事,实在是……”
逐客之意明显。
可齐忠祥岂会如此好打发。
他摆摆手,“无妨,江相只管处理便是,我们不碍事。”
“……”江嘉鼎心中腹诽,碍事的就是你们。可现在事情发展由不得他再做犹疑,赶紧朝着大门口处。
明柳拖着重伤未愈的身子,跪在主院大门口前,不断地磕着头,额上已经是青紫一片,在她面前的地上泥土已经沾染了血迹,“相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求您给奴婢做主,奴婢冤枉。”
“……”
江兮浅在心中点头,这明柳到底是个心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滚回你的和园去!”江嘉鼎面色不太好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明柳给他带的那顶绿油油的帽子,此事如何能拿到明面上说。
明柳身子微微缩了缩,“相爷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原本在听到明柳求救时,江兮浅眉毛一挑,在听到后半句时才微微点头,这明柳若不识趣,她倒是真不介意将事情闹大一点,到时候她左右都逃不过个死,而她最在乎的明珍……
“冤枉?本夫人倒是不知你有何可冤的,我们十几双眼睛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季巧萱到底顾念着江嘉鼎的面子没将事情说得太白。
明柳却陡然抬头,身子摇摇欲坠,而后苦笑一声,“相爷,难道您也这么觉得?”
“奴婢没名没分,心甘情愿跟了您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将明珠拉扯长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匕首横在脖颈之间,注意到意图上前的侍卫,她立刻大喝一声,“谁都别过来!”
江嘉鼎面色铁青,隐隐有朝白转变的趋势,看着身后那些畏首畏尾的侍卫,厉喝一声,“还不把她抓起来!”
“是!”立刻有侍卫应声。
“哈哈哈哈,江嘉鼎,算我明柳眼瞎!”明柳双目大瞪,全是不可思议;横在脖颈间的匕首用力,压出一道血痕,江嘉鼎只觉瞳孔一缩。
明柳厉声呵斥,“都别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齐忠祥微微蹙眉,看向江嘉鼎,这么些年他可不像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明柳突然像是疯了般。
江兮浅厉声呵斥,“明柳,今日有外人在场,你可别在得意忘形。”
“我得意忘形?”明柳像是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般,“江大小姐,哈哈,大小姐,如果奴婢记得没错,齐世子是您的未婚夫吧,哈哈哈哈,当真可笑。”
江嘉鼎面色一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明柳视线扫过季巧萱,江文武,江文斌,最后落在季巧巧身上,视线在季巧巧与江嘉鼎身上不断来回着。
江嘉鼎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来人呐,把明柳这个贱婢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哈哈,江嘉鼎你这是心虚么?你敢说季巧巧不是你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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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儿:终于把渣巧的身世扯出来了,泪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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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从潇湘出了新后台,心儿也能清楚、明了地看到亲们的订阅情况了啥,然后,然后果然泪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