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编乱造个宫职,一边说一边把披风给太后看。
老太后拍开她,佯作皱眉责怪:“什么鹅?我可听说你那绣得连山鸡都不如。揪着李宝财的耳朵‘呱呱’给他几巴掌,怪他买的针线不好,肿得他三天都不敢出门,被铎乾逮住了好一顿训。”
“嗤嗤——”想到丈夫那张贯日里冷肃的板起的脸,善珠在一旁听了不由抿嘴笑。
端王妃素不爱与人来往,很不好巴结。唐翠娥见善珠笑自己,不免又尴尬又欣喜,咧着大嘴连连道:“哪能呢,哪能呢,我哪儿敢打他,误了端王爷的公差我可担待不起。”才不肯承认自己在家打老公。
“就这地儿了,庚公子您在外头等着,洒家进去给您们禀报。”
正说着,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老太后便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去传他们进来,今儿个也叫你们羡慕羡慕哀家的贵妃图。”
说着叫宫女出去把人领进来。
“哒、哒~”话音未落,那婴儿奶声奶气的稚语已然穿进亭台,老庄王妃与善珠对视了一眼,悄悄然敛了神色。
“嘶啦”一声珠帘挑开,抬头便见进来一对清隽俏妩的璧人儿,男子二十一二玉树英姿,小媳妇十六七岁娇顺倚伴,身后丫头推一辆小车,旁边站着个奶娘。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照嬷嬷方才教导行屈膝叩礼:“太后吉祥,恭请太后娘娘万安。”
老太后被唐翠娥逗了一早上,此刻心情甚好,慈眉带笑地打量着,伸手道:“免礼,都起来吧。走了一路辛苦,给两口子赐个座。”
又叫秀荷抬起头来看看。
宫女搬来金丝软椅,秀荷挨着椅面坐三分之一,语调轻柔且落落大方:“谢太后娘娘恩典。”
那吴侬软语听得人心儿软肠儿软,太后看着秀荷嫣粉的双颊,年老的人们总是爱羡那女儿娇红的年纪,心里喜欢,嘴上佯嗔道:“哟,长得真俊,多大年纪了,看着怎比庚武小了不少呐?那怪车子里头装的是什么,听听,闹腾得不行了,翻开叫哀家瞧瞧藏了什么宝。”
秀荷搭着手帕浅含笑:“十七了,比三郎小五岁。装了三只小崽儿,知道要进宫见太后老佛爷,小家伙们高兴得唱歌儿呐。”说着叫阿檀把纱帘子掀开。
“喀~”豆豆正撅着小屁股,摸甜宝和花卷的小脸蛋,姐弟三个相亲相爱呢,忽而眼前一亮,看见四周花花绿绿,老的少的丑的漂亮的五颜六色。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人,顿时就呆住了,红红小嘴边还挂着口水没擦呐,吧嗒一声滴下来。
“扑哧——”逗得宫女们捂嘴吃吃笑。
“嘤嘤~~”甜宝最怕化浓妆的女人和老太太,小嘴儿往下瘪了瘪,开始想找秀荷了。豆豆看见姐姐哭,疼宠地伸出手儿摸姐姐。自从甜宝上次被开水烫伤后,每次看见甜宝哭,豆豆都一副很挂心的样子。倒是花卷比较淡定些,依旧蜷着小拳头吃得津津有味。长大点儿了才发现,最清风淡漠的就属花卷了,豆豆只有做坏事时才淡定。
那粉团团的三只小肉儿,漂亮得不行了,只看得太后满心里都是爱宠,啧啧笑着调侃道:“哟,瞧这,快被哀家吓哭了。去把车子给哀家推过来,这几个玩意儿赏了他们姐弟仨玩去。”
叫宫女把桌面上红红绿绿的小手鼓递个崽崽们。
那花盆底白手帕长裙子,走路一摇一晃,像街边小摊子上排成排的小泥人儿,又像皮影戏里的影子,吱嘎吱嘎,扯一扯胳膊就动一下。
“嘻~~”姐弟三个看得一愣一愣,忽而咧开小嘴破涕为笑。小手儿舞着手鼓,又和太后咿呀咿呀说话儿了。
老太后叫人把甜宝抱进怀里,甜宝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小丫头软绵绵的,心肝都被她软化了。便抬起头对老庄王妃道:“还是铎乾想得周到,说小两口进宫必然不敢给孩子们带玩具,让我备几个哄哄。瞧,这一哄就和我亲上了。模样儿生得可真俊,赶明儿给咱孙子辈里头配一个,省得再长大些被谁家盯上了。”
是俊,母女俩个都俊,俊得和当年那个红戏子一个模子刻出来。老庄王妃讪笑着:“铎乾他心思缜密,办事一向很周全的。”又审视地打量着秀荷,扯了扯嘴角:“这一窝都是你生的?倒是个有福气的,一胎生了别人三胎,少吃多少苦头。”
秀荷不认识她,但见她和太后亲密,只当是哪个宫里的太妃娘娘,便红着脸道:“您说的是,托太后老佛爷和娘娘们的洪福,三个孩子都是民妇的骨肉。”
骨肉……
老庄王妃凝着秀荷那张分明小燕笙当年翻版的脸蛋,就不说话了,知道该来的挡不住。
当年善珠还未出阁的时候,庄王府、端王府与醇济王府三家在京城的势力均衡,庄王府和哪家结亲,哪家就是锦上添花,所以老端王才会在病床上对儿子以死相逼,非要他促成这门亲事。
那时醇济王府的老三听说也很是不错的,而彼时铎乾却还是个场面上的风流世子。老庄王妃叫女儿考虑醇济王府的老三,但是善珠一定不肯,一定一门心思地喜欢着铎乾。老庄王夫妇溺爱闺女,最后便还是由着她选了铎乾。
但婚后几年善珠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庄王妃早先的时候还怕是不是铎乾做了手脚,暗地里给善珠吃了很多药,不管用;又怕那戏子在外头生了孩子再找回来,所以在老端王去世之后并未怎么提携铎乾,反而还对他有所压制。
所幸后来那戏子没找回来,皇上又出乎意料地登了基。作为瘸子亲王隆泰的发小儿,倒叫他铎乾轻而易举地得了势,他自己也争气,不几年就成了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如今他翅膀硬了,也一样对庄王府不亲不热,看今天这个架势,只怕是存心叫她们母女进宫来看看,好先做足心里准备。他是拿定主意要认下这些个野种了,那她们还能说什么,莫非她们能管得住他么?
老庄王妃凝着豆豆黑亮的眸子,眼神便有些涩,扯着面皮笑笑:“呵,瞧这讨喜的,不怪善珠说铎乾近日连家都不爱回了……听人说你还会绣工嚒?太后娘娘等你的贵妃图可是等了有好几个月,我们也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你可带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