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横线上的3个颜色,还是竖线上的3个颜色?”
“竖线上只有3个颜色?”言焓问。
“……”甄暖一想,棕色球在横线和竖线的交点上,竖线上可以说是4个颜色。
“这么说,是横线了。绿色棕色黄色?”
“对,我是这么想的。”
“那……”
突然停电,一片漆黑。
甄暖一吓,条件反射地揪住言焓的袖子。愣了愣,又赶紧松开。可他迅速回握住她的手腕,随即,他也愣了一下,手动了动,要松不松的。
黑漆漆的,两人对面不相见,沉默着。
好一会儿,他低声解释:“别弄丢了。”
她想扑哧笑,又有点心酸,没做声。
他的手电早就没电了,甄暖慢吞吞地去口袋掏,远处却忽然亮了一束光,手电筒的光,很亮,却罩了一层粉色,诡异的粉色。
拿手电的人是程放,他立在粉色石球旁,正在检查球体,看上边有无印记或线索。
言焓渐渐皱起了眉,突然爆出一声喊:“程放!关灯!”
他松开甄暖,朝黑暗中的那束光跑去;甄暖也追过去。可就是那一瞬间,手电筒光束的边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球,一刹那就撞进粉色石球里,连程放一起……
这次的碰撞声是那样清脆却又沉闷……
手电筒坠落,飞旋的光束里,甄暖看见程放口吐鲜血,溅满了白色石球。
“程放!”
“副队长!”
粉色球已经滚远,程放倒了下去,白色球压住他一只手臂。
“程放!”言焓冲过去,用力推白球,可白球没了反应。
“副队长!”甄暖跪下去,立刻给他检查,但只是一摸,她的心就凉了一截,眼泪猛地弥漫眼眶,他的胸腔几乎碎了。
言焓抬着他的头,而他的手突然摸向甄暖,迅速把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甄暖一愣,却瞬间明白那是他不想让言焓看到的东西。
她立刻揣进口袋。
她手上满是血,哽咽:“副队长!”
言焓:“你救他!”
“救不了了……”甄暖全身在发颤。
戴青老远跑来,惊愕:“这怎么回事?”
“报应。”程放满口鲜血,却突然笑开,“我杀申洪鹰,用的是手电筒上的玻璃片。我以为血擦干净了,原来没有。一打开,我的灯光就变成了淡红的血色。”
“为什么杀申洪鹰?”言焓咬牙,“为什么杀申洪鹰?!为什么杀郑容?!”
甄暖瞠目结舌。
当天行动朝郑容开枪的就是程放。她太震惊,甚至来不及想为什么手电筒的玻璃片可以杀人。
“果然,逃不过你的眼睛。”他又笑了,更多的鲜血从口鼻涌出来。
“你枪法最准,打郑容拿刀的手,并不难。”言焓语调冷静,捧着程放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为什么杀他?”
“你都知道,何必问我?”
“鞣尸。9年前,腊八晚上,那天是你负责巡逻那个片区,检查治安。你的记录是,无异样。”
“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好警察。但,那是我一生的污点。那天,我接到电话说妈妈急病,近年关,局里太忙太忙,所有人都在外勤,没人顶替。
我送妈妈去医院,只离开1个小时,真的只有1个小时。”程放眼含泪水,痛苦万分,“只漏掉了沥青厂所在的那条街。偏偏……偏偏它就爆炸了,我不敢说擅离职守了,只能说我检查过沥青厂附近,没看见可疑人。”
甄暖愣住:“你9年前犯的错,被申洪鹰揪住了把柄?”
“是。他要挟我,让我给他做事。这次,他也猜到我是故意杀死郑教授。”
甄暖:“你为什么杀郑教授?”
“因为他也知道我9年前的失责,他一直都知道啊。他不是好人……”程放呆呆盯着天空,悔恨的眼泪从满脸的鲜血上滑过,“前些天,垃圾场里发现鞣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罪,这辈子都赎不清了。
五条走廊尽头的金属板,组合在一起,是印在墨蓝色肩章上的白色2杠2星,二级警督,说的是我。红色密室其实是暗示,杀死郑教授的人是我。
小火你看出来了吧。我对不起……”
他情绪一激动,陡然就觉胸口更激烈的刺痛,他猛咳几声,更多的鲜血喷出来,他目光渐渐涣散。
甄暖用力摁他的人中:“副队长,你坚持一下。”
“怎么办?”戴青慌了,“只有1分钟了,怎么把他救出去?”
“我不出去。”程放的胸膛几乎瘪平,意识却突然回笼,如回光返照,“我不要当罪犯被拷上手铐,我不当罪犯,我不出去。”
“程放……”言焓低着头,碎发遮眼,看不清神情,整个人阴冷到了极致,“那天你有没有看到夏时?”
程放目光涣散。
戴青急得抓头:“只有30秒了啊!”
“密码,godblessyou!”程放只有呼出来的气了。戴青立刻去开密码。
言焓死死盯着他:“程放,那天你有没有看到夏时?有没有看到她?”
程放眼珠转过来,看他,
“小火,夏时她……”他嘴唇蠕动,“……是自杀。别查了。她……她是自杀……”他眼睛里的光彻底散开。
“程放,你再说一遍!!”言焓陡然失控,疯了一般揪住程放的肩膀,发狂,“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密室门开了,一道光透进来,戴青喊:“你们快出来!”时间到了,6个球袋里出来轰隆隆的滚球声,石球重新滚入房间。
言焓什么也听不见,扯着程放,人是疯了:“不可能!你说这些话我会相信吗?程放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你那天是不是见到夏时了,你见到她了!”
可程放已经没了呼吸,只有眼睛不死心地睁着。
“程副队!”
甄暖慌忙扑上去,颤抖的手指摸程放的胸膛手腕和脖子,死了……
她的心凉透,眼泪哗地涌出来,大哭,“程副队……程副队!”
滚球嘈杂,淹没她的哭喊。
“程放,你那天见到夏时了是不是?你说啊!”
“队长!有危险!”甄暖眼见昏暗中石球乱滚起来,抱住言焓的腰往外拉扯,“走啊!程副队已经死了。”甄暖嗓子哑了,“再不出去你会和他一样。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安静下来,手下滑到腰间,握住她的手:“甄暖。”
“啊?”
“把他的手臂切断。”
“什么?”甄暖惊愕。房间里石球混乱碰撞,响声连连,她以为听错。
“我要把他带出去。”他很冷静,“我不能把他留在这里被碾成烂泥。”
甄暖一愣,不需言焓催促,立刻掏出手术刀,异常熟练专业,须臾间就把程放的小手臂齐手肘处给切断。
言焓把程放背起来,甄暖帮他去扶,却被他握住了手:“小心,别被撞伤。”
她抬头,看程放的头靠在他肩膀上,鲜血染满他冷寂的脸,她再度想哭,却狠狠忍住,用力道:“队长,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他背着程放拉着她,走几步,在石球的滚动声中,极低极沉道:“刀收好了,还有大用处。”
甄暖的心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