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话之后,王二平一边快速赶着路,一边乱七八糟的想一些事情。他是家里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女儿,爹爹没有条件宠爱任何一个孩子。
尤其是顶门立户的男娃娃,他没有学会玩的时候,就得学会拿镰刀,如果学得不好的话,老爹的鞭子就抽过来了。跟种地相关的方方面面的知识,老爹从小就给他教了一遍又一遍,他每长大一点,身上的担子就重一些。
老爹快五十去世的时候,家里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了。他十八岁就成了家中的主心骨,妈妈指着他,弟弟妹妹指着他,他殚精竭虑的挣钱种地,解决家里大大小小的问题。他带大了弟弟妹妹,给母亲养老送终。
现在他感觉自己也快要接近父亲去世的年纪,虽然医生说他的病好了很多,但他心中有种隐忧,自己会不会走上父亲的老路。他不想那么早走,自己的孩子还比较小。
他后悔生下狗蛋之后,没有像父亲一样培养自己的长子,而是尽自己所能宠着这个孩子,毕竟他快三十三岁才有了这个孩子。他原来的设想是尽力培养这个孩子,现在是新社会了,孩子多上点学,说不定比他走的远些。
谁知道自己还是生了病,这对于自己是一种不幸,更是一种幸运。王二平觉得如果自己一直不生病,一直干活,农闲做些小买卖,也许自己就会像老爹一样,在某一天躺下之后再也起不来。
生病的这段时间,他刚开始很焦心,家里的一切都让他担心。随着时间的增长,弟弟妹妹不指望他之后,他反而放松了很多,他病怏怏的样子,弟弟妹妹有啥事也不会找他了。
家里的日子也被柴淑女安排的井井有条,两个孩子相继退学之后,生活更有保障一些,他的心就逐渐放到肚子里了。村子里基本没有上学的孩子,自己也不用事事争先,孩子不上学也没什么大不了。
书记刘贵全倒让自己家的孩子上学了,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儿子念完了初中,不过没啥用,还不是就在村里当了记分员,不过是少拿几次?头,还是个受苦人,也不见得有多大用。
如果狗蛋去上学,小学还要上个五年级,初中还要上个三年,四年下来至少需要二十块钱。这笔钱也不少,有这笔钱家里过得更好一些。儿子如果念完初中,没考上什么学校,估计在村里连记分员也当不了,毕竟有书记的儿子了。
算来算去,还是早点回家来种地,还能多挣几年工分。而且狗蛋也上了四年学,不是睁眼瞎就行,自己这个老子也算对得起他了。
王二平在心中下了最后决定。狗蛋并不知道王二平这番心里活动,王二平说他等两年再去上,他心里就觉得王二平同意了,毕竟王二平算是一个难得的好父亲,没有生病前,基本上会尽力满足他的要求。
父子二人又走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在天擦黑的时候进了柴家沟。这两天村里的人才知道柴又又要入赘,只知道入赘的人家是乡上的,其他都不太清楚。柴大军害怕别人搅和了这件事,只给家里人说了一下,而且明确警告不让家里人到外面乱说。
这么好的人家,也是媒人桂清嫂实心为他们考虑,不然这样的根本轮不上他们。虽然杨家要求柴又又少回柴家,不过这个要求他们也理解,毕竟出了这么多彩礼,这也是解放了,不然买个人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少来往又不是不来往,娘老子还是要顾的,有了孩子之后,柴又又过得好,怎么着也会照顾一下自家兄弟。
桂清嫂为了防止有人捣乱,也没有露出风声,家里人知道些。她的第一次做媒,一定要成功,成了之后,大家知道她的能力,十里八乡的说不得都来找她做媒。
这会成亲比较简单,就柴大军、柴二军家还有两个姑姑家来了一两人,再加上柴根老两口,明天早上安排两个兄弟送柴又又到乡上,剩下的人一起吃个饭,也给个几毛钱做个礼钱,这边的仪式就完成了。
杨家那边简单布置了一下, 窗子上贴了囍字,是杨彩环自己剪的,门上也贴了红色的对联,一间窑洞做他们的新房,炕上铺了两床褥子,红格子的单子,非常喜庆,枕巾上有两只喜鹊,来观礼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老杨家真舍得。
被褥两床,炕头上的方桌上点着红色的蜡烛,上面摆了两个红色的暖壶,两个搪瓷杯子,门口的架子上有两个红色的搪瓷脸盆,尿盆也是全新的。这些都要不少钱。
杨彩环穿了一件红色的的确良上衣,蓝色的的确良裤子,头上戴着一簇红色的小花,有些人看了心里暗自盘算着家里姑娘结婚的时候,可以借来穿一穿,多么洋气的打扮。
花嫂子的丈夫引着柴又又兄弟三人进门的时候,有人立马放了炮,村里听到声的人都来观礼了,柴又又今天也打扮的很精神,上身淡蓝色的立领短袖,下身黑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解放鞋,这一身都是杨彩环给置办的。柴又又也成了十里八乡最时髦的年轻人了。
柴又又进了院子,就有人给他胸前别了一朵红色的布花。两个新人被推到了一起,杨父杨母坐在上面,两人在村人抑扬顿挫的喊声中,跪着拜了父母,给来行礼的亲戚行鞠躬礼,一鞠躬,念一下礼钱,这行礼少的亲戚,周围的村民都会暗暗嘀咕。
行礼完毕之后,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新房。因为这是入赘,新郎和新娘都要出来安排酒席,给亲戚们敬酒,也是让柴又又认识一圈亲戚们。
杨家安排的席面也是很实在的,每个桌子上有一碗红烧肉,猪肉炖粉条,一个花生黄瓜,一个豆芽拌粉条,再就是馒头和米饭,量大管饱,好多人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饭,开席之后一个个吃得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