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霍初雪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医院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尽世间人情冷暖,缩影世间疾苦。在这面镜子前,她见惯了人性美丑,深知人心复杂。工作这些年,她冷静又理智,并非是初出茅庐的无知少女。
可下午自己那般反常的行为,如今静下心来细想,委实是匪夷所思。
霍初雪很多年以后才明白,那天她注定就是要遇见贺清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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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想在望川再玩一天,可就是因为贺清时的一句话,他说他明天就要回青陵了,她就提前驾车回去了。
鬼使神差一般,像是着了魔。
回到青陵日子依旧忙碌,整日与时间赛跑,门诊、手术,迎接一个个新生命,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
闲暇之余霍初雪也会不自觉回想起那个短暂而又令人不可思议的午后。总觉得那天恍惚,是上天的恩赐,让她有幸结识了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不过两人总归是萍水相逢,日后怕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这点认知让她很惆怅。也许当时就应该找他要个号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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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起来也快,一转眼从望川回来大半个月就过去了。
一天晚上,霍初雪在睡梦中被刺耳的铃声吵醒。
身为一名产科医生,在深夜被电话吵醒,被叫去医院动手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早已习以为常。
黑夜里,她探出手臂摸向床头柜,拿起手机,贴到耳旁,嗓音倦怠无比,“喂?”
困得睁不开眼,连屏幕都没看一眼。
电话那头传来姑姑方茹沉稳有力的声音,“小雪,科里刚转来一个产妇,情况有些复杂,你赶紧过来给我当一助。”
方茹升了产科大主任以后,平时已经很少上手术台了。但凡需要她亲自操刀的手术,必定都是大手术,相当棘手。
霍初雪是方茹一手带出来的人,又是亲属,默契值和配合程度都比科室里的其他医生要好。而且她的实力在科室里也是拔尖的。一般大手术方茹都会要求她跟台,不是一助,就是二助。
霍初雪不敢耽搁,扒了扒蓬松凌乱的头发,跳下床换衣服,“我马上到。”
——
霍初雪一赶到医院就直接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无影灯照着,鸦雀无声,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台手术都要来得安静。气氛凝滞、厚重,很不对劲儿,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乔圣晞轻声向她陈述产妇情况:“张淑兰,63岁,孕39周,胎盘前置,脐带绕颈两周。”
“没了?”她有些诧异。除了产妇年纪大一些,这台手术并没有其他疑难棘手之处,就是普通的剖宫产手术。何以让方茹亲自主刀,还大半夜的特意把她给叫上当一助?
“没了。”乔圣晞说:“大致情况就是这些,是产妇的个人情况比较复杂。”
“怎么说?”
“中年失独,这个是试管婴儿。”
霍初雪:“……”
一切就位,方茹当即决定:“开始手术!”
手术有条不紊展开,所有人配合默契。
不久后,婴儿啼哭,一个新生命降生,是个男孩。
乔圣晞把孩子抱给产妇看,笑着说:“是个儿子,很可爱!”
女人的双眼蒙上雾气,看着小小的婴儿,“真好,真好啊!谢谢你们!谢谢!”
孩子降生,方茹如释重负,“小雪,后面的交给你。”
霍初雪沉静无比,点头:“好的。”
她立马开始缝合。
她手头缝合动作不停,低头瞥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产妇。女人年迈,皮肤黝黑,脸上沟壑纵横,无比沧桑。
女人意识清醒,察觉到霍初雪的目光,柔柔一笑,“谢谢你医生!”
那一刻,霍初雪觉得这个女人分外漂亮!
“您很棒!”医用口罩掩盖住霍初雪的表情,可言语中却流露出浓浓的敬佩之情。
——
手术室外,产妇年迈的丈夫,穿着一件黑色泛旧的棉袄,体态臃肿,微微佝偻着背,老态龙钟。
他一直低着头,在手术室外踱来踱去,焦急不安。
工作这么多年很多医生早就看淡了生死,可依旧还是被这对夫妇感动了。毕竟孩子不是阿猫阿狗,生下来就可以不管的,你得抚养他长大成人,供他读书,看他成家立业,以上种种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一听到开门声,男人便直接冲到方茹面前,拼命比划,“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男人是个聋哑人。在场的医护人员没人懂手语。不过方茹大概能够猜到他在说什么。她在之前早就准备好的纸上写道:“你放心,母子平安!”
然后将纸递给男人看。
紧接着乔圣晞便把孩子抱给他看,也没注意到他其实根本听不见,“是个男孩,很漂亮!”
男人看看纸条,又看看襁褓之中的孩子,郑重其事地朝所有医护人员深深鞠了一躬,热泪盈眶。
他再抬头,站在角落里霍初雪这才看清了他的那张脸。
她快步走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腕,十分不可思议,“贵叔?”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而又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自耳旁响起。
霍初雪听闻声响,猛地扭头一看,只见年轻男人清俊挺拔的身形毫无预兆地撞进她视线里。
是贺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