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不认你,许是有他自己的苦衷。”裴远晨望着江面道。
陆缱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裴远晨的帕子,慢慢抬头将眼泪逼回眼中又笑了笑道了一句我没事。
“也许是我多心了,天下重名的人那么多,哪里那么巧?”陆缱说完,拍了拍裴远晨的手背笑道:“谢谢你陪我,今夜是我矫情了,抱歉。”
“陆缱”就在陆缱转身准备进屋那一刻,原本仰望天空的裴远晨忽然出声道:“幻世中的,才是真正的你自己。”
“或者说,我应该问你,你一直在怕什么,才将自己的心性压抑至此?”
陆缱浑身一僵。
“陆缱,”裴远晨踏着月光一步一步走到陆缱面前道:“你曾与我说过,你不在乎我的大小,身份,我也告诉你,你是冷静自持还是冲动苦恼,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我从未觉得你矫情过,我们是……朋友,你解我的心结,我也愿意陪你一起伤心或愤怒。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也该是那个欢快跳脱的少年人。”
“我,早就不是她了”陆缱轻声道:“也忘了她应该是什么样了。”
“那我们便慢慢找,总会回来的”裴远晨走了几步立在陆缱右侧道:“有我在,别怕。”
“我记得了”陆缱没回头,却笑了笑道:“谢谢你,远晨。”
裴远晨摇摇头没说话。
一片雪花随着风缓缓飘到陆缱面前,陆缱抬手小心将其拢在掌中忽然转身笑道:“远晨你看,又下雪了。”
裴远晨忽然想起来,那年他初见陆缱也是下了这样一场雪。
那年他还不过十一岁,一个人浑身是伤倒在冰天雪地中惴惴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暗自担心自己的礼太薄,名声又太差,会不会惹的先生不高兴。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冰冷的雪片撒在身上一片银白,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像极了这苍凉的一生。
若是能这样冻死在雪中,其实是对大家最好的安排吧?毕竟我是一个只会害死身边人的灾星,没人希望我活着对不对?
裴远晨看着这只剩下黑白两色的世界,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然有一声开门声传来,一抹雪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雪中,裴远晨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天地间似乎有了些颜色。
那一抹亮色越靠越近,最终停在他面前。裴远晨微微抬头,见那雪青色的披风上绘着一轮明月静静照耀着几只捣药的玉兔。
月宫的仙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死了,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么耀眼的月光了?
裴远晨突然就不想死了,甚至他想好好拜师,好好活着。
只希望有一日能再看一眼这如月中仙子一般的人,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还能起来吗?”裴远晨听见那月中神问他,又伸出手想要扶他起来。
裴远晨看了看那人干净整洁的衣衫,又低头看看自己满手血污,生怕弄脏了眼前人忙往后缩了缩。
“好吧”裴远晨记得那人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伞往自己这边推了推道:“左右我也好奇,今日便陪你们等一会儿。天冷,都过来些,莫要着凉了。”
裴远晨仰头,见那伞上绘着一树胭脂色的梅花,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立在枝头好不雅致。
那油纸伞开在冬日苍白的天地间,似是黑白中的一轮明月,又好似是无边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他听见那人笑了笑轻声道:“我是你先生,别怕。”
雪停了,那一轮明月静静照在天地间,那么温柔,又那么触手可及。
“嗯,又下雪了”裴远晨望着陆缱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