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煜点点头。
其实他没说实话,平安已经死了。
是战死的。
就在他回京前的最后一场战役里。
不仅平安死了,他带领的前锋大队,无一生还,除了他。
所有人都护着他。
滚烫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那是同伴的鲜血,他意识清醒的感觉到血液变凉,凝固在他身上,变成了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坠入深渊。
从漠河回来之后,没多久肃州就爆发了疫情,他自求去守城,因此遇见了如颜。
世事难料,他没有想过绝望到那个时候,还能遇见一个这样富有生命力的姑娘。
他们聊了许久,直到如颜开始打瞌睡,程长煜就催她回去睡觉。
于是如颜又做了个梦,梦里是广袤的北地,寒风呼啸,远远的,一个红袍小将骑着马儿疾驰而来,风鼓起披风,吹动他的头发。
稚嫩的少年脸色已经初现坚毅,飘荡的旌旗就在他背后……
三日后,紫叶不肯再休息,如颜瞧着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他们三人就踏上了过程。
幸好那假冒如颜的人很是靠谱,离开这么多天,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没过多久,七月就到了。
到了如娇出嫁的时刻。
柳家处处带红,一波一波的客人挤挤挨挨在一起,都是柳府的亲戚。
门口,陈世聪已经满脸喜气的等着了。
柳雍志夫妻俩将姑爷迎进来,相对作揖。
新郞从左侧进门,登西侧的台阶。
另有一个随从抱着大雁跟随。
一直到如娇的寝室前,主婚人唱喝,说一通吉祥话。
然后柳慎行在前领着,直到将如娇送到轿中。
这边的亲戚入席吃酒,陈家那边又会摆个男主人家的宴席。
如颜作为亲妹,是需要进席招待的,尤其是一些女客,她现在是三房唯一的女儿了,偷不得懒。
待一切礼仪结束,已至深夜。
青空替如颜拆了妆发,另有绿釉为她按摩,她这才舒适的喘了口气。
“成亲真的是太麻烦了。”她不由如此感叹。
而且现在还是初夏,已经初现热意,今天她的背都透了汗。
“姑娘这话说得,女子一辈子只嫁一次人,自然要隆重热闹。您瞧二小姐的嫁妆,满满当当十二台,这是多体面的一件事。”
绿釉开口道。
要说绿釉这个丫头,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甚至还有点内向,但一旦说起如颜的婚事来,是十分滔滔不绝的。
一旦如颜露出点不想成亲的意思来,她都是不肯的。
“好了好了,管家婆。”如颜讨饶,“今日这么多好吃的,我特意带了些新鲜干净的,你跟青空赶紧去吃一点吧。”
两个丫头嘻嘻笑着下去了。
如颜摇摇头,直接躺在床上打算睡下。
从肃州回来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程长煜了,就算是在食疗斋,也是没见他来过。那甘草房就这么空置了好几个月。
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去干什么去了。
她心里腹诽着,不停想着某个人的事情。
然后她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将被子盖过头顶,不停地在床上开始翻滚。
祈北王府里,程长煜房间——
如颜心心念念腹诽的人,正躺在那,唇色苍白,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