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养伤,不过几日我便会回山。”萧卓最后对萧毓道,又四下看了其他人,冷冷道:“闲杂人等也尽早离去!”
逐客令一下,萧卓不再压制青华剑灵。
剑灵睁开眼,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哎哟!吓死我了,还好石刚你机灵……”
“咳咳……”石爷爷被水烟呛到了,剧烈地咳嗽着,而青华剑灵也恰到好处地闭上了嘴。
沈元希、欧阳楠对视了一眼,一人藏不住疑惑,一人藏不住尴尬。
邵珩沉默地抱着萧毓返回屋内。
冬青手中抓着一把金针就想追上去,被欧阳楠拦下:“别……你……”
欧阳楠看着冬青苹果般的小脸,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才好。真按师门辈分算,他该称呼她一声“师叔祖”,但是欧阳楠到底面皮有些薄,实在一下子叫不出口。
突然,欧阳楠眼睛一亮,看着冬青手中的金针激动地叫道:“这……这不是曾祖的灵犀金针么?他……他老人家将九转金针渡命术传给你了?”
冬青白他一眼:“什么灵犀金针,我看和缝衣针没差别。”
话是如此说,但冬青也没再坚持跟着邵珩去看萧毓。
邵珩带着萧毓回屋后,其余人默立谷中,看着水潭上迎风摇曳的菡萏,嗅着空气中自菁木枝头散出的如白梅般的清香,竟一时无话。
宁青筠面上泪痕犹存,缓缓站起。
萧卓对她而言,实在也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存在,一时情绪激动下失了态,也令她此时微微有些不自在。
至于沈元希,则依旧在思考萧卓动怒的原因。
欧阳楠被冬青那将他奉若神明的曾祖的灵犀金针比作普通缝衣针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半天没绕过弯来。
石爷爷、胡婆婆则依旧如融入周围环境一般,毫无存在感。
“噗嗤!”突然,冬青一声笑,惊醒了其他人。
青华剑灵方才也在沉思些什么,此时见冬青突然自顾自地笑得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不由问道:“你这丫头笑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冬青笑得前仰后翻,扯着一旁欧阳楠的袖子才没摔个跟头,抹着眼泪喘着道:“哈……都说萧先生智计无双,怎么这么傻啊?哈哈哈!”
青华剑灵跟随萧卓多年,虽刚刚化灵不久,但过去也是亲眼见证了萧卓如何一步一步创下如今的威名的。
此时,听一个小丫头如此言语,多少心中有些不悦:“哦?说来听听?”
“他……他让我们离开……可……可是,邵大哥、沈大哥、宁姐姐还有这个呆子,包括萧姐姐,不都是要回存微山的么?然而,他自己眼下不也还在存微山么?”冬青笑得小脸通红:“他不想看见我们,我们却偏偏要听他的话,早点送到他眼前去!”
青华剑灵一呆,旋即也爆发出一阵狂笑声,响彻整个幽谷。
沈元希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宁青筠也不由抿唇一笑,如春花绽放,与周围白雪菁木相得益彰。
被冠以“呆子”之称的欧阳楠只能哭笑不得。
倒是沈元希心知他出来久了,又有些担忧宗门之内,尤其是他那几个沈氏远亲。他在存微山,只想避而不见,躲开了才意识到不妥之处,叹道:“不知萧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服了菁璃丹后,已不会再恶化了。若想好得快些,也不难。”胡婆婆这时笑道:“这不有欧阳公子和冬青丫头在么?”
一个是丹鼎派高徒,一个是药圣弟子,萧毓的伤自然不在话下。
………………
存微山,天游峰侧峰。
陈泰臣坐在院子正中,盘膝而坐,身前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之上黑白交错,正呈现一场惨烈的厮杀。
从头到脚穿戴整整齐齐的陈泰臣,神情前所未有的端肃。
夏日的阳光笔直地照在他身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衬着他面容模糊不清。
豆大的汗水在他额间淌下,陈泰臣却连眼皮也不动一下。
一枚晶莹剔透的墨色棋子在其指尖停了许久,始终未曾落至棋盘之上。
“敌暗我明……”陈泰臣眉毛一挑,一向温和轻佻的眉眼之中竟透出几分狠劲。
他狠狠将棋子砸在棋盘之上,斩断那条盘桓棋面的白龙,竟是以黑色棋子将另一枚白色棋子深深砸碎,替代了原本的位置所在。
“师尊,您老过去总说大劫将至、天命难违。”陈泰臣伸手掸去指尖棋子粉尘,瞳孔周围尽是血丝,淡淡道:“您说的不错,天命难违,只不过……”
陈泰臣站起身,脚旁露出一个小巧包袱,和他从不离身的那一杆招魂幡,抬头看着刺目的阳光道:“纵然天意高难问,但终究给徒儿和这世间,留了一条荆棘小道。”
当第二日姜石照旧带着食盒给陈泰臣送加餐时,只看见这一盘凌乱无序、不分结果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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