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闻言,声音带笑:“那便如何?”
“您,您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并不是烟蘅凭空想象,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跟随千流已久,知道自家主子心中从没什么规矩,所有好恶全凭心情,想起一出是一出,谁也阻拦不住。他若真是突然就对那白猫起了兴趣,可一点都不突兀,不奇怪。
“挺有趣的,不是吗?”千流抓了根草叼在口中,似是想到什么趣事,嘴角的弧度弯得弧度更大了一些。
“殿下,万万不可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若不是手中抓着绳索,烟蘅差点就给千流跪下。虽然猜到是一回事,但是主子承认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啊!如今魔界看似强大,但内部正处于一个非常阶段,殿下说不定便要肩负着魔界的未来,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魔界的长老们盯着,身边又有强敌环伺,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人拿去利用啊!
千流斜睨烟蘅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唇角弯度愈发上扬:“你急什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烟蘅真身为烟,自是不会出汗,否则此时一定已变成一滩黑水。但他仍是心有余悸地做了个抹额的动作:“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若是让西殿的人听到风声,可就成了洗不脱的污点了。”
千流眼中流过一抹微光,似是没有听到烟蘅所说,起身负手向前走了两步,探出头去向下观望。迷雾之中,早就没了绛雪与蛇奴的身影,只偶尔能听到蛇奴的声音传上来,全都是数落绛雪的话。
千流嘴角微微荡开笑意,轻声问身后的烟蘅:“你说,这下面会有什么呢?”
烟蘅亦踏前一步,向下寻望了一眼,老实地回复:“臣下也不知,但迷障森林虽不是高等妖物栖息之地,但它占地最广,隐藏的凶险之地亦最多,殿下还是要慎重。”
“烟蘅,烟落已经成年了吧?”
烟蘅没想到千流突然转变话题,提起自己的妹子,不过这也确是千流的风格,愣了愣才说:“是,殿下,烟落前年刚过了一万岁的成年礼。”
魔的寿命比妖要长一些,妖是三千岁为成年,魔则是一万年。
“若是有天有敌用烟落的性命威胁于你,你会怎么做?”千流迎风而立,黑发在山风中不羁飞扬。
烟蘅不知为何主子此时和自己话起了家常,但仍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道:“烟落很聪明,她有自救的能力,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便是不成为她的拖累。”
千流没有说话,他就那么望着远方,视线像是穿透了夜雾,不知伸展到了何方。他的眼中有金光点点,仿佛落霞余晖,那一刻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与他平日里微有不同。但瞬即,他又恢复了笑脸,吊儿郎当地说道:“不知那小猫如何了?”
烟蘅以法力探寻过去,很快感到手上绳结一紧,回禀道:“它还在。”
然话音刚落,悬崖下就传来一声尖叫,在空荡寂静的山林间回荡,那是绛雪的声音。千流一霎而动,身影如箭簇般直射而下。烟蘅怔了怔,惊呼一声“殿下”,想也不想地跟着跳了下去。
崖上人形已无踪,仿佛从头至尾,不曾出现过人影。
有红光微闪而逝,夜雾中现出一个艳绝的身影,山风吹动了他的衣袖袍摆以及曳地长发。他走到崖边,透过天眼向下张望,面上神情疏淡,眼中无波。
崖下,暂回到片刻之前。
绛雪和蛇奴滑至一半,绛雪瞄准落点,飞扑过去,落在了一处山体凸出来的狭小平台上。
“到了?”蛇妖打量四周,紧紧贴住石壁。
绛雪点点头:“差不多了。”
“什么叫差不多,我告诉你,你可别耍花样!否则——”
“否则就让我不得好死,魂飞湮灭?知道了知道了,你不需每次都要这般强调。我胆子小,被你吓坏了,若失足掉下去,或是一时忘记了具体地点,便只能靠你和魔君交代了。”
蛇奴细长的眼一瞪,长吸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再说出话来。
绛雪也不理他,四爪在茂盛草丛间东踩踩西踩踩,一时侧耳倾听,一时又昂头细想,像是在找着什么方位。
蛇奴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绛雪身影,只怕它会突然消失不见,无法和上面的魔君交代。
忽地,绛雪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