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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不影响,但剑对强度、速度的要求都极大,的右手握剑恐怕不行。神医给拆绷带,沉默地在右臂涂『药』,似乎自责没能治好。
桓曼荼经过最初的崩溃,现在已然想开,眉目舒展,神态平和,说:“没关系,我已经不在乎。反正没人等我,不妨就当桓曼荼死罢。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民女,桓家大小姐、凌虚剑法和我再无关系。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就留给适合的人吧。”
桓曼荼打定主意回归民,能不能练剑确实不要。但神医却很在意,他在手心写:“你为练剑受这么多苦,真的不介意吗?”
“没事。”桓曼荼不在意地笑,“我以前还喜欢过容玠呢,就当那些日子喂狗,过好以后就够。”
神医似乎还想再写,被桓曼荼反握住手,亲昵地靠在他肩:“大好的日子,我不想提那个人。我真的不喜欢他,你不必耿耿于怀。”
这些日子崖底唯有他们两人,孤男寡女,换『药』时又时常需要更衣解带,两人很自然就擦出火花。其实桓曼荼觉得在最开始的时候,神医就对有好感,要不然,谁会管一个陌生人疯疯癫癫、寻死觅活?
最艰难的那些日子,是神医彻夜守着,帮疗伤、接骨乃至洗澡穿衣。体内毒素发作,痛的恨不得『自杀』的时候,是神医紧紧抱着,拦住想要自残的手。桓曼荼第一次被人这样用心对待,慢慢的,觉得这样也挺好。
桓曼荼靠在神医肩,无异于捅穿窗户纸。神医僵硬一会,慢慢将手覆在肩。
自此之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桓曼荼会做一些所能及的家务,但更危险的,比如厨房,神医还是不让靠近。神医出去采『药』时,桓曼荼会坐在门槛,晒着太阳,等他回来。
今日神医抓一只飞鸟,回来给桓曼荼补体。一线天满地是毒,没毒的恐怕唯有天的鸟。神医在厨房清理羽『毛』,桓曼荼也非要跟来,神医没办法,让在后面待着,但是不允许碰刀。
都过这么久,他还是怕伤害自己。桓曼荼心无奈又感动,便也如神医的意,安静地站在后面,和他说话。神医是哑巴,往往是桓曼荼说,他听。桓曼荼自从眼盲后,每日能接触的天地只有这么大,翻来覆去都是些琐碎小事。可是神医从没有不耐烦,每次在不好意思停下的时候,神医就会在手心写字,说自己很感兴趣。
渐渐的,桓曼荼不像以前那样敏感自卑,也敢长篇大论地说话。今日也是一样,桓曼荼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神医把补汤炖好,起时突然晃一下,咣当撞倒旁边的东西。
桓曼荼听到巨响,吓一跳,慌忙朝声音的地方『摸』去:“神医,你怎么?”
手胡『乱』『摸』着,隐约在架子碰到一柄剑。桓曼荼是剑修,本能多停留一会。神医走过来,把的手握住,在手心写:“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剑,危险。”
桓曼荼终于感觉到神医在哪里,立刻把那柄剑抛开,专心在神医『摸』索:“你没事吧?”
“无事。”神医把的手拿下来,握着离开,“这里有烟,你去外面等我。”
桓曼荼还是不放心,他可是神医,刚才为什么会突然撞到东西?但神医执意将推出去,桓曼荼拗不过,只能坐在厨房门槛,态度鲜明地守着他。
过一会,神医出来,无奈地蹲在面前:“都说让你回房。”
“我不。”桓曼荼执拗道,“你到底怎么?”
“昨日试新『药』,略有余毒,不妨事。”
桓曼荼一听,十分生气:“你拿自己试『药』?”
“可能能治好你的眼睛。”
桓曼荼一下子安静。沉默一会,忽然用抱住神医,说:“我们成婚吧。”
神医僵一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桓曼荼脸颊靠在神医肩,闷闷说:“我曾经觉得我娘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救桓致霖,但死前说,最后悔的事情,是和桓致霖离开山村。我以前不懂,只恨不争气,但现在,我慢慢明白。”
曾经喜欢容玠长相俊美,喜欢他光芒万丈,喜欢他执剑时潇洒意气。但后面发现这都是虚的,他长得再好看,笑容不会为停驻;他家再优越,遇到危机时永远选择家族;他修为再高强,也从来不会保护。
长相、家、修为都是虚妄,不如选择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十九岁时,在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的人义无反顾挑前者,现在,后悔。
不知道神医姓甚名谁,长相美丑,不知道他父母亲人,份如何,但哪有什么关系。他对好,也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
桓曼荼说:“我不想再回去,以后,我们两人就留在崖底,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凡普通夫妻一样厮守。你说,好不好?”
神医握着的手,手指度屈起,都没法写出字来。桓曼荼然,说:“你在介意另一个人吗?桓曼荼已经死,和容玠的婚姻自动解除。从此以后,他只是我的仇人,再不是我的丈夫。如今我真心想嫁的人是你,美食华服、皮相家都不要紧,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够。”
说着,桓曼荼直起,将仅剩的一点灵凝在指尖,毫不犹豫割下一缕头发。握着那截青丝,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日我断发明志,和容玠再无关系。”
手指放松,那截头发失去依托,悠悠落在地。桓曼荼做完这些,像是结一桩心事,微微笑着看向神医的方向:“我们成婚吧,永远厮守在这里。”
神医沉默良久,在手心一笔一画写,好。
桓曼荼第二次婚姻,没有婚礼,没有宾客,没有父母,只有天地见证。但却无比开心,远比第一次成婚开心。
江辞和牧云归依然待在一片黑暗,桓曼荼看不到的东西,梦境自然也不会复原。他们就像听一出哑剧,仅能靠梦境的情绪波动来判断故事进行到哪里。
牧云归慢慢颔首:“然,我就觉得有问题。看来,话的丈夫并不是指容玠,而是这位神医。”
江辞垂着眸子没说话,若有所思。
桓曼荼求婚之后,神医配出治疗桓曼荼眼睛的『药』。桓曼荼情绪高涨,无比配合治疗。
眼睛缠白纱,即便非常痛,但脸依然带着笑,无比期待地说:“我的眼睛要恢复,我马就能知道你的长相。”
神医压住兴奋的手,示意不要『乱』动。
但恢复时出一点岔子,有一味『药』不够,神医出去采『药』,桓曼荼蒙着白纱,坐在家里等他。等很久,从日暮等到月落星升,又等到太阳下山,还是不见神医回来。
桓曼荼默不作声起,从角落里翻出剑,跌跌撞撞往外走。神医从不让碰这个地方,但桓曼荼知道,落崖时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神医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让一个人待这么久。他久不回来,一定是遇到危险。
桓曼荼的眼睛还没有完恢复,看到的界模模糊糊。一狠心,直接将白纱从眼睛扯下来。外面光线刺入,晃得桓曼荼眼睛疼。强忍着痛,找到神医最常去的地方。等到那里,发现神医的竹篓落在地,『药』材散落满地,他却不见踪影。
桓曼荼心霎凉,立刻循着地的痕迹,去找神医。
桓曼荼一路『摸』着石壁往外走。眼睛本来就没有恢复,在光线和毒物的刺激下不断流泪,视线越来越模糊。刚刚走出峡谷,就给一群人包围。
对方握着剑,看到桓曼荼竟然还活着,一个个怒不可遏:“毒『妇』,你居然还敢出来!”
桓曼荼冷着脸,说道:“我无意与你们纠缠,我只问你们一句,他人呢?”
神医一夜未归,采『药』的竹篓落在原地,而容家人正好守在峡谷外。此情此景,除他们,还会有谁将神医绑走?
容家人样冷笑连连:“时到今日,你竟还死不悔改。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死给我们九郎君赔罪,二是将凌虚剑法交出来,我们饶你一条活路。”
桓曼荼面无表情,手慢慢握紧:“就凭你们?”
看来桓雪堇得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凌虚剑法,要不然也不至于追到这里。如他们没有绑架神医,桓曼荼将前十式给他们也无妨。反正打算退隐,谁出名,谁得势,和有什么关系?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神医牵扯进来。
桓曼荼半年没有握剑,再一次出鞘依然锐不可当。右手不能执剑,那就换左手,反正走出一线天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凌虚剑诀毕竟是神阶剑法,就算桓曼荼状态极差,在完不要命的打法下还是将容家节节『逼』退。容家发现桓曼荼眼睛不对,高喝道:“眼睛看不清,用镜子晃眼睛!”
霎一道道明光闪过来,外面正是黄昏,但修真界有的是发光办法,并不依赖太阳。桓曼荼本就是强弩之末,在强光的直『射』下,眼前很快泛起一阵阵光晕,人影晃动,虚影幢幢,压根看不清脸。
危机关头,只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后面抱住,替挡住攻击,然后用将推开。桓曼荼落入河,费挣扎,但还是被冲走。
这条河并不险,桓曼荼很快就找到浅滩岸。获得自,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眼睛,疯狂往回跑。然而山崖只剩下一地狼藉,崖边还落着大片大片的鲜血。
桓曼荼看到那些血,险些晕倒。不相信那是神医的,回到他们的小屋,执着地等着他。等很久,一直等到日落月升,秋去冬来,等到的眼睛自然痊愈,能清晰看到小院的一切,也没等来的丈夫。
他死。又是因为,死于容家之手。
桓曼荼浑浑噩噩在一线天游『荡』。有一天,一个邪修来崖底采毒,发现。
邪修对很感兴趣,和桓曼荼做一个交易。他有一本邪修法诀,练习这种功法有损寿命,但是可以飞快提高修为。
换言之,用自己的寿命,来换取强大的量。修为越高,死的越快。
桓曼荼意。在崖底闭关一年,飞快将修为提高到四星。回殷城那天,桓家正在举办生辰宴。桓致霖的独子庆生,桓家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桓致霖大马金刀坐在首,敬酒来者不拒。第三任夫人抱着儿子坐在旁边,得意极。
容家作为姻亲,也在庆贺之列。虽然容桓二氏的两段婚姻名存实亡,但只要凌虚剑诀还在,容家就绝不会和桓家生疏。桓致霖见容玠,也没有提曾经那些龌龊事,只是笑着喝酒。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仿佛桓家那位死去的大小姐根本不存在。桓致霖杯酒下肚,兴致高起来,问容玠:“九郎君,你怎么清瘦很多,最近修行不顺利吗?”
容玠垂头抿下唇,说:“多谢岳父关心,偶感风寒,无伤大雅。”
桓曼荼死去两年,容玠依然毕恭毕敬叫他岳父。桓致霖看着面前这个光风霁月的年轻人,心里颇为可惜。如这是他的儿子就好,可惜。
桓致霖转头,看到桓雪堇坐在屏风后,温柔娴静,巧笑倩兮。虽然是他的女儿,但桓致霖不得不说,容玠和桓雪堇站在一起才叫般配。
桓致霖乘着酒意,半是开玩笑地说:“曼荼已经走两年,你正当年轻,迟早要续娶。如今有没有意的人?”
容玠正待说话,后大门忽然被人轰开。一排家丁像麻袋一样跌入宴会,撞毁许多酒席。
宾客们受惊,纷纷站起来。桓致霖砰地站起,脸『色』黑如乌云:“是谁敢在桓家闹事。”
飞舞的粉尘,一个黑影踩着木屑,不紧不慢地走前。摘掉兜帽,『露』出一张白净清秀、颇为娃娃气的的脸。缓慢环视四周,对着正央那人轻轻笑笑:“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