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盛夏,小面包车内的空调不太好用,他们来的时候车内还有点闷热。
回去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个烦恼,躺在折阳脚下的白骨荆悬就像个人型制冷机,别说闷热了,布偶猫顶着一身毛都觉得有点冷。
它努力把自己往车边上挤一挤,只敢偷偷看一眼正沉着脸开车的折阳,布偶猫严重怀疑这白骨身上的冷气只冻到了它,面对折阳就是温度适宜的天然冷气,差别对待的不要太明显。
回到伞铺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车库就在伞铺后面,停好车,折阳刚下来,白骨就跟着从车底钻了出来,动作灵巧的不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的。
折阳被握了一路的脚踝解放了,手腕又立刻被白骨握住,他皱着眉瞪向白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开门的时候,折阳注意到隔壁一直空着的商铺里有一丝光亮透出来,似乎是店铺租出去了。
遗荫巷位置偏僻,除了巷头的陈记卤肉店和巷尾的伞铺,中间的店铺基本是闲置状态,没人愿意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开店。
隔壁的空店铺能租出去,也是稀奇。
折阳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他正要进门,左耳上的铜铃耳坠突然响了一声。
“叮铃”短促的一声,若不是周遭寂静,很容易被忽略。
布偶猫也听到了,整只猫人立起来四处张望。
“有魂灵?还是恶鬼?”
折阳环视四周,黑漆漆的巷子里什么都没有。
“也许只是有魂灵路过。”折阳说道,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径直领着白骨走进伞铺。
布偶猫又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这才跟上去,还不忘用脑袋把门拱上,碎碎念道:
“放别人家我这么漂亮的一只猫不得好好宠着啊,在你这当牛作马的……”
伞铺里挂满了油纸伞,折阳刻意走慢了一些,侧眸去观察白骨的反应。
这里的每一把伞都是折阳亲手制作,制作方法还是曾经荆悬教他的。
可此时面对满屋子的油纸伞,荆悬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指骨轻轻握着折阳的手,折阳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折阳不动他就不动。
折阳轻吸一口气,抬手把荆悬身上的垃圾袋扯下来扔了,又推开了内室的门。
“本以为你复活了就再用不上这些伞和蜡烛,没想到你变成这副模样,看来这些功德还得继续攒下去。”折阳说道,语气辨不出情绪。
布偶猫小心翼翼地蹲坐在门口保持着一定距离,听到折阳这话,忍不住问道:
“折阳,你不会是想继续换取功德供奉眼前这个恶鬼……荆悬吧?”
折阳拽过一旁的木梯,翻出小铲子,踩上去清理那些燃尽的烛泪。
“不然呢?难道让他用这种模样活着?我既然复活了他,就一定会让他恢复正常。”
话说到此,折阳才显露出些许执着来。
此时折阳站在木梯上,白骨身量高,站在一旁握着折阳的小腿,也不知是为了表现占有,还是怕折阳摔下来护着他。
布偶猫见白骨那副极度占有的姿态,猫脸上突然有些悚然,它想到了在门口听到的铜铃响,说起了某种可能。
“折阳,你不会忘了你的处境吧?”
折阳铲烛泪的动作一顿,又加快清理的速度。
“我能有什么处境?不过是继续攒功德罢了,九百年都这么过来了,这伞铺难道会因为荆悬复活就有什么改变?”
布偶猫一双猫眼瞪得圆溜溜的,它刚要说话,就看到白骨握着折阳小腿的手缓缓下滑,那节细长的小手指骨轻轻搭在了折阳露在外面的脚踝皮肤上。
它严肃起来,深吸一口气,湛蓝的猫眼变得有些诡谲,它能闻到这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那香味若有似无,时刻勾引着它想要咬上一口。
这股香味,来自折阳。
“折阳,我自认为不算什么罪大恶极的……猫,但也时常受到你肉身的蛊惑,脑袋里偶尔就会冒出‘要是能咬上一口肉就好了’的念头,我都这样,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又在受着多大的诱惑?”
“越邪祟、恶毒的东西越无法抵御来自你的吸引,从这具白骨出土,他就对你表现出了十分强烈的占有欲,连我都没法靠近你。”
“折阳,你们曾经的关系也是这么亲近吗?亲近到他寸步不肯离开你的程度?”
在布偶猫的连声询问下,折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低头去看站在身边的白骨。
白骨黑洞洞的眼眶里两点红光本来在盯着折阳的脚踝看,此时见折阳低头,便抬头与他对视。
布偶猫有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他和荆悬曾经的关系……的确没有这么亲近,或者说,他们曾经这么亲近过,在折阳还小的时候。
荆悬比折阳大五岁,折阳很小就当了荆悬的伴读,日日与他同吃同住、亲密无间,只是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荆悬就对他越来越疏远、守礼。
他看着眼前只剩白骨的荆悬,忍不住开口:
“你……”
他想问荆悬,难道真的像布偶猫说的那样,自复活后对他的亲近都是因为受他血肉的吸引?
他也想吞吃他的血肉来增强自身吗?
这些话折阳怎么也问不出口,就算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荆悬现在这幅样子,没有神志、魂灵缺半,只有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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