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刘盈代父出征······
不。
准确的说,是刘盈‘返乡祭祖’一事,便在天子刘邦暗中推动,丞相萧何首倡,皇后吕雉点头答允之后,正式提上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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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吕雉的陪同下来到侧殿安坐,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赞叹之声,刘盈也是趁着等候公卿百官离宫的间隙,赶忙将心中的疑惑,尽数摆在了吕雉的面前。
“母后······”
岂料刘盈才刚开口,就见吕雉悠然睁开紧闭着的双眼,朝刘盈微微一笑。
“方才朝议,吾儿可是瞧不透?”
为老娘对自己的了解稍惊诧片刻,刘盈便低头一笑,旋即面带疑惑地稍点了点头。
“父皇之意,儿大致明白。”
“——英布将反,终尚未明其虚实,若英布先反,而朝堂后遣官兵,则英布大义有失;”
“然若英布未反,而先有关中卒东出,英布便可得‘逼至穷途,不得不反’之大义。”
“故先前,父皇虽已同母后商定:由儿率军出征,然方才朝议,父皇仍不明言,只暗遣萧相献‘太子返乡祭祖’之策,后又允之。”
“如此,儿便可名正言顺而率南军禁卒,更曲周侯、信武侯等诸国大将东出函谷,于丰沛集宗亲诸侯,以布筹谋;”
“一俟英布反,则儿立召邯郸大军,及宗亲诸侯国兵,而围叛军于淮南!”
语调稍有些亢奋的道出自己的见解,刘盈的面容之上,只迟疑之色更甚。
“只儿不知······”
略带孤疑的思虑片刻,终还是没能想明白之后,刘盈也只能稍皱起眉,将自己的疑虑道出。
“去岁,陈豨将反代、赵之时,亦乃陈豨未反,而父皇先兴庙算于朝议之上!”
“更父皇纠集大军,于长安东誓师出征之时,陈豨,亦尚未明反!”
“陈豨将反,父皇可先发制人,以困陈豨于代、赵;今英布将反,父皇又为何如此谨慎,不惜以‘返乡祭祖’之名而遣儿,亦不愿明言:儿此番,乃出征平叛?”
说到这里,刘盈面上疑惑之色只更甚。
“若朝堂先有举措,英布可得‘逼反’之大义,去岁陈豨将反之时,父皇又为何于此视若无睹?”
“父皇大军先动,而陈豨后反,陈豨又为何不得‘逼反’之大义,反父皇大军一至,便尽失赵国之土?”
神情满是疑惑地发出数问,刘盈也是不忘规规矩矩朝吕雉一拱手:“还望母后指点迷津,解儿之惑······”
先前,听闻刘盈准确的指出此番,刘邦以‘返乡祭祖’之名派刘盈东出的用意,吕雉面上,只稍涌上一抹认可。
待听到刘盈似机关枪般发出者接连数问,吕雉面上神情,也是一副淡然无比的模样。
但在刘盈郑重其事的对自己一拱手,甚至还明确说出那句‘希望母亲指点迷津’之时,吕雉面上神情只嗡然一滞!
似是失神般,盯着刘盈的面庞愣了好一会儿,才见吕雉神情略有些僵硬的侧过头,又佯怒着伸出手,在刘盈脑门上轻轻一拍。
“母教子,还需言谢?”
“若再复提‘谢’字,日后,吾儿还是另请高明,授教为政之术为好。”
语调满是幽怨的道出此语,吕雉不忘面色略带郁结的低下头,最终不忘嘟囔着什么。
“好生言谈,提甚‘谢’字······”
见老娘一副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刘盈只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听到老娘口中,挤出后面那句‘聊得好好的,说谢谢干什么’的嘀咕,刘盈才恍然大悟。
——老娘,这是绝对‘谢’字听着生分了,不高兴了······
皇后老娘闹了小情绪,作为儿子,刘盈自然是只能哄着。
又是道歉,又是掌嘴,甚至郑重其事的做下‘以后再也不跟母亲说谢谢’的承诺,吕雉面上哀怨,才终于有了些许退散的迹象。
趁着这个机会,刘盈也赶忙将方才的疑惑,又简要复述了一遍。
听闻刘盈再度发问,吕雉只余怒未消的白了刘盈几眼,面容之上,便悄然涌上一抹回忆之色。
“吾儿可知:夏四月,陛下欲罪梁王彭越之时,乃如何为之?”
见刘盈略有疑惑地一摇头,吕雉不由稍发出一声短叹,旋即将刘邦铲除梁王彭越的过程,在刘盈面前细细道出。
包括‘梁太仆状告彭越密谋造反’‘拜王恬启为梁国相,往梁都睢阳搜集罪证’‘任王恬启为廷尉,缉拿叛王彭越’‘依廷尉王恬启之议,斩彭越于洛阳,后抄家灭祖’等细节,都被吕雉事无巨细的摆在了刘盈面前。
待刘盈面容之上,终于缓缓流露出些许了然,吕雉终又是一声轻笑,望向刘盈的目光中,更带上了满满的宠溺,和自豪。
“吾儿可看出:彭越之事,同今陛下欲除英布,有何异同?”
随着吕雉语调平和的询问声传入耳中,刘盈的面容之上,只尽带上了一抹惊疑。
异同?
——根本就是完全相同!
开春之时,举报彭越‘密谋造反’的梁太仆,不就等同于如今,检举英布‘暗蓄甲士军械’的淮南中大夫?
即将以‘返乡祭祖’之名,率‘太子护卫武装’东出函谷的刘盈,不也正是披着梁国相的马甲,去搜集彭越罪名的王恬启?
甚至于,同‘得到’罪证之后,光速从梁国相转变身份,成为廷尉卿的王恬启一样,当刘盈顺利抵达丰沛龙兴之所,并收到英布举旗的消息之后,刘盈也将和王恬启一样华丽变身。
——从‘返乡祭祖’的皇次子,变身为‘代父平叛’的监国太子、大军统帅!
“这!”
当刘盈因这个神奇的发现,而陷入深深地震惊之时,在刘盈身侧,吕雉却是悠然闭上了双眼,似是呓语般,又发出了一问。
“又往昔,赵王张敖、楚王韩信之将反,陛下,又以何为对?”
听到吕雉这一问,刘盈面上惊骇,终是缓缓凝为一层木然······
一模一样!
简直毫无不同!
——赵王张敖‘谋反’,是赵相贯高记恨刘邦,想要行刺圣驾,又‘恰好’被贯高的仇家举报!
楚王韩信,更是典型中的典型——项羽旧部钟离眜得韩信庇护,也同样是一位神秘人举报,才为刘邦所知晓!
这样的神秘人,如果是一两个,那或许还能说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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