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掰!你是怎么做到的!”方许赞不绝口,“没想到我爬了这么多年的梧桐树,树底下竟然埋了这么多宝贝。”
长在乡下的小孩,对上树绝对不陌生。方许喜欢跟着安旭,俨然练就成假小子一枚,一些高风险高难度的游戏和活动绝对难不倒她。爬树她有专门的经验:借枝攀枝,手脚并用。即使是面对一些主干光滑的高树,可以双手双脚圈住树干,互相借力,缓缓攀升。
此时安旭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方许仰头观望,看见安旭正站在自己经常落座的观景点。那个地方视野开阔,全村最惬意的景色尽收眼底。“怎么样,景色漂亮吧!”方许捧着受伤的左腕,羡慕感油然而生。她也好想爬上树,和安旭坐在同一棵树上,和小时候一样。
安旭了望四面八方。历经六年,村子的变化很大。两条纵横南北,贯通东西的宽阔水泥路带来了居民点格局的改变。以前爷爷在世时是村里的队长,他积极响应“穷生孩子富种树”的口号。爷爷身先士卒,经常带着自己和方许在村子里的荒地积极种树。爷爷不在了,村子里的树却是一年比一年繁茂。
远处,通向村口的马路一览无余,安旭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正准备下树,他看见树杈上不显眼处挂着一枚破旧的平安福,历经风吹雨淋,上面有三个字勉强可以辨认——旭,平安。打从自己离开后,方许时常爬上这棵树,难道她时常盼着自己归来吗?
方许看着安旭敏捷地下了树。她已经收拾好旧物并重新放回了陶罐,“这些东西是重新埋下去还是?”
“随你。”安旭的眸子冷静而深沉,顿了顿后,又继续道,“本来六年前就应该给你。”
方许看了一眼陶罐,又看向安旭,最终将目光落定在他的眼睛里,寻找肯定。那双眼睛此刻情绪饱满,冰封逐渐瓦解。
四目交汇之间,波光流转,彼此都能在对方瞳孔里看见自己。方许突然感到些许的尴尬,吞吞吐吐道,“这些——全部送给我了?”
“好久都没有钓过鱼……要不然,我们去清水河里钓鱼。”安旭忙转过脸去,脸色微红,僵硬地转移话题。
“好啊!”方许不假思索地应答,但热情立刻黯淡下来,“可惜没有钓鱼工具。”
“我刚刚看见村子东面有一大片竹林。”
“是了,”方许又兴奋起来,“我们可以先将这些玩具送回家,在家找把刀砍竹子,然后再去小卖部里买鱼线鱼钩。”
安旭点头,抢先一步抱起陶罐,不给方许一点可以帮上忙的机会,更何况方许受伤了。
刚回到家,就看见黑皮屁颠屁颠跟在外婆身后。方许忍俊不禁,果然是一只喜新厌旧的狗啊!现在是粘上外婆了,正好陪着外婆。
方许跟外婆说明钓鱼的打算,外婆没有阻止,拿出了她锋利的柴刀,并反复叮嘱,“要小心,这刀十分锋利!”
“好的!知道了。”
两人来到竹林的海洋。林中毛竹秀丽挺拔,竹叶苍翠欲滴。一阵风裹着清香袭来,心旷神怡。竹影摇曳,竹叶“沙沙”作响。这声音还是几年前的声音。
方许看见地上一节裸露地表的竹鞭,笑道:“这竹鞭打人痛死了。”
安旭看了眼竹鞭,转而静静地看着方许。
方许接收了他的眼神,这是在准备聆听呢!“可记得我们以前的那个老班主任,一向以‘严师出高徒’而出名,令众学生闻风丧胆的赵梁老师。三年级的时候,因为朱虹老师生孩子,然后他接手我们班语文兼班主任一直到小学毕业。虽然他只教过你半年,但一直对你印象很深刻。后来三年里,老是会提起你。当时他最喜欢你了,有一次让你给他找一根竹鞭。我俩专门来这片树林寻找,专门挑了一根又长又直的竹根,却没想到这是给老师找武器。你后来走了,倒是没有尝到武器的厉害,不瞒你,我是尝过几次。一个班上六十多个同学都领教过,最悲催的是许强,几乎天天都会尝到被竹鞭抽打的滋味。赵梁老师刚开始还只是抽他的手掌,但许强等人屡教不改,到后来老师的刑法升级了,专门让他们脱掉鞋袜,痛抽脚底板。”
“许强那么皮,没想过偷走或是毁坏?”安旭终于发话了。
“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一次中午,许强等人趁着老师吃饭去了,偷偷潜进办公室。许强找到武器准备溜走,刚好被老师迎头撞见。老师看他扭捏,发现了他身上藏匿的竹鞭。之后,老师专门发话,以后竹鞭丢了就找他许强。更为悲催的是,有一次老师猛抽许强脚后跟的时候,竹鞭不堪重负,终于断了。老师又赖给他许强,让许强赔给他一根。许强没办法只得找一根,但他自认为聪明,专门挑了一根细的,结果细竹鞭韧性更好,打人更痛了。”说到最后,方许忍不住笑了。
“你为什么会挨打?”
“你走后,赵梁老师让我接替你当班长。有几次是因为许强胡闹,老师怪我没有尽到班长的责任。有一次,成绩下滑了,老师狠揍了我一顿。”
“你成绩不是一直还行……”安旭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大概知道了,方许成绩下滑,可能正好是他走后那段日子。